“杜夫人自幼喪母,從無經驗掌理中饋,蕙妃娘娘甚爲憐惜。今聖上對新科狀元杜大人頗爲看重,杜大人和杜夫人定要內宅平穩纔是,所以,蕙妃娘娘口諭,令老奴等人從旁協理,除規範夫人的一應禮儀以外,還要幫襯內宅瑣事,直到一切順利之後,老奴等人才可回宮覆命。”
面色恭謹的說着,常嬤嬤的眼角,帶着一絲白瓔珞能察覺到的得意。
白瓔珞心內不禁冷笑起來:誰家的小姐,出嫁前又是有過掌理中饋的經驗的?怎麼不見蕙妃娘娘憐惜她們?
白瓔珞暗暗的打量着常嬤嬤。
另一邊,許久不見白瓔珞回話,常嬤嬤大着膽子擡頭去看,正對上白瓔珞滿含警戒和打量的目光。
宮裡的規矩,不得主子發話,奴才不得擅自擡頭直視主子。
常嬤嬤倏地低下了頭,心裡,卻不自禁的有些惴惴起來。
白瓔珞那清冷淡然的目光,好似能看到她心裡的想法似的。
如是想着,常嬤嬤又在心裡不屑的笑了一下:她一個十五歲的內宅小姐,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還能看透人心不成?
“蕙妃娘娘的意思,我領會了,下次常嬤嬤進宮,代我謝過蕙妃娘娘。”
笑聲應了話,白瓔珞回頭看着沉香道:“既然常嬤嬤等人如今在杜府住下,一應歸置都按着管事嬤嬤們的待遇準備便是,先去後院窄院房裡安排兩處清靜的宅子給常嬤嬤等人住下。”
常嬤嬤有些不可置信的擡眼看着白瓔珞。
她們是蕙妃娘娘指派來的,白瓔珞怎能像對待府裡其他尋常的嬤嬤一般?
“怎麼?常嬤嬤還有蕙妃娘娘其他的意思要傳達?”
白瓔珞故作不解的問道。
“沒,沒有了,老奴告退。”
決定先忍下這一口氣,常嬤嬤耷拉着臉回了話,不情不願的俯身給白瓔珞請了安,轉身出了怡心苑。
從靜仁宮派來的一行十二人,常嬤嬤回來後,有十人來怡心苑給白瓔珞見了禮,自回宮去了,留下來的,唯有常嬤嬤和另外一位姓竇的嬤嬤。
據說,那位竇嬤嬤,還和宰相竇府有些遠親的關係。
晚膳時分,沉香來回話,說一切都安排好了。
常嬤嬤和竇嬤嬤,白瓔珞體諒她們上了年紀睡眠輕,被安排在了窄院房兩個清靜雅緻的宅子裡,既然清靜,自然便離的偏遠些。
說話的功夫,便有隨遠回來傳話,說杜軒被人請去喝酒,要晚些回來。
“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公子爺身邊去伺候着吧,趕着馬車去,若是太晚了,就別讓他騎馬了。”
白瓔珞柔聲囑咐道。
杜軒雖是個書生,每日去翰林院,卻不愛坐轎,白瓔珞也是在第二日送他出門時,才知道他竟然會騎馬。
而這些,是前世的珞娘全然不知的。
多親近一分,便能多發現他身上自己有所不知的地方,這樣的杜軒,充滿了神秘感,讓白瓔珞對未來有些好奇和期待。
吃用了晚膳,又去後院看了看已經播好種的地,白瓔珞在怡心苑的院子裡散了會兒步。
直等到月上柳梢頭,杜軒纔有些微醺的回來。
頭髮都還未乾,杜軒就有些等不及的打橫抱起了白瓔珞。
笑鬧的低呼聲,漸漸的演變成了男女的呻/吟嬌/喘聲,一夜春/情幾度。
第二日,白瓔珞睜開眼睛時,身畔已經空空如也,再扭頭去看,天色已經微亮。
“流蘇……”
只覺得口中發乾,白瓔珞聲音微啞的喚起了人。
聲音剛落,流蘇便進來了,端着早已備好的蜜水喂着白瓔珞喝了幾口。
躺回牀上,卻見流蘇面上有些淡怒,白瓔珞打趣的笑道:“怎麼了?一大早的,誰又給你不痛快了?”
張了張嘴,又頓了回去,流蘇搖了搖頭,轉身去衣櫥邊,打開取來了白瓔珞要穿的衣裙。
“有什麼話就快說吧,你素日可沒這溫吞吞的性子,看着我都跟着着急。”
白瓔珞數落一般的說着,眼睛裡卻帶着笑意。
她以爲,流蘇和流鶯又拌嘴了。
“夫人,常嬤嬤和竇嬤嬤,卯時二刻便過來了,非說夫人這個時辰便該起身了。奴婢幾人好說歹說的才勸下,她二人便拉着張臉站在屋檐下,好像誰欠了她幾吊錢似的。方纔,剛過辰時,她倆竟打算不管不顧的衝進來,要不是流鶯眼疾手快的攔着,這會兒,怕是已經站在您跟前了……”
流蘇的話語中,盡是怨氣。
雖說深宅大戶裡規矩森嚴,可也不是不能通融的,更何況,白瓔珞和杜軒還在新婚裡,辰時起身也不算晚,常嬤嬤和竇嬤嬤此舉,便着實有些爲老不尊了。
可她們仗着蕙妃娘娘的勢,白瓔珞雖心內不忿,也不能拿她們怎麼着。
“知道了,讓她們送水進來吧。”
白瓔珞沉了臉吩咐道。
一刻鐘的功夫,白瓔珞便梳洗穿戴好了。
讓流蘇出去傳了話,下一瞬,常嬤嬤和竇嬤嬤進屋見了禮,“夫人和狀元郎正是新婚之期,老奴這般,着實有些不近人情了。可那日進宮覆命,蕙妃娘娘諄諄教導,再三叮嚀,狀元郎是天下讀書人的表率,夫人就更不能丟了狀元郎的臉面,所以,老奴二人謹記蕙妃娘娘的話,一字不敢忘,若是嚴苛了,還請夫人見諒。”
常嬤嬤把話說得滴水不漏,白瓔珞一絲錯處都尋不到。
“二位嬤嬤多慮了,蕙妃娘娘的話,我自然是聽的仔細,絲毫不敢有違的,不過,這世上有千萬家,自然有千萬種規矩,狀元府,自然也有狀元府的規矩。昨日闔府下人點卯,許是我說的不夠清楚吧,流鶯……”
回頭喚了流鶯,白瓔珞端起茶碗,優雅的喝起了茶。
常嬤嬤二人面面相覷,一旁,流鶯話語清脆的說道:“夫人一般辰時起身,以後,二位嬤嬤若是來請安,辰時二刻便可。至於白日裡,二位嬤嬤要是打算隨身服侍夫人,夫人也沒有不願意的,只一條,公子爺在時,二位嬤嬤便請回避,公子爺不喜歡有人從旁服侍。至於下人的差事,夫人每三日點一次卯,卯時二刻,一應下人準時在漱玉軒聽命,二位嬤嬤若是想旁觀,便請在卯時二刻前到漱玉軒便是。暫且先就這些,若是有其他的,奴婢會提前告知二位嬤嬤。”
說罷,流鶯擡眼忽閃忽閃的看着常嬤嬤二人,似是在問:兩位嬤嬤可聽明白了?
蕙妃娘娘派自己來,是來給她立規矩的,可不是讓她給自己二人立規矩的。
滿腔不忿,常嬤嬤正要開口回嘴,一擡頭,正對上白瓔珞清冽的一雙眼眸,心內一頓,常嬤嬤的話便頓在了口裡,還沒等她再思忖清楚開口,白瓔珞擺了擺手,“今兒便算是個磨合吧,一切都從明兒起,兩位嬤嬤回屋歇着吧。”
竟是壓根沒打算讓她們說話。
一口氣悶在胸口,常嬤嬤低喘着氣,和竇嬤嬤退出了怡心苑。
“我瞧着,這杜夫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回到自己屋裡,竇嬤嬤蹙着眉說道。
常嬤嬤的臉上,有些淡淡的戾氣,“咱們且忍耐幾日,將她的錯處都好好兒的記着,等過些日子進了宮,再好好和主子說道說道。這樣的女子,我還真是頭一回見呢,目無尊長就算了,還真當自己是一家主母了?”
常嬤嬤依舊記得自己主子的話:她有本事算計了衆人,做成了狀元夫人,可本宮也能算計的她成爲堂下婦。若是不讓本宮把這口氣喘勻了,她的好日子,便等到下輩子吧。
不自禁的想象起了那個相貌嬌媚面目淡然的女子涕淚橫流的跪在自己腳邊求饒,常嬤嬤憋悶着的那口氣,纔算是緩解了少許。
人常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常嬤嬤和竇嬤嬤的存在,白瓔珞並沒把這當成負擔。
第二日起,白瓔珞每日早早起身,有時醒來時杜軒正在更衣,白瓔珞便動作麻利的起身,兩人一起親熱的用了早膳,送他出了府,白瓔珞再回來補個回籠覺眯一小會兒。
再起身,便正遇上常嬤嬤和竇嬤嬤來請安。
一整日,兩人都會在怡心苑,便連白瓔珞和流蘇幾人笑鬧,常嬤嬤也會出聲制止,直說這般尊卑不分,沒了規矩,不成體統。
幾日下來,莫說沉香幾人在屋裡貼身服侍的,便連院裡的小丫鬟,盡數都被常嬤嬤二人尋了錯處斥責了個遍,怡心苑一下子沉寂了下來,沒了往日歡快活脫的喜樂模樣。
五月二十八,是杜軒沐休的日子。
前一夜,直到白瓔珞都睡了,杜軒纔回來,看着她睡得香甜,杜軒便沒叫醒她,徑自沐浴完,抱着她睡着了。
一整夜,白瓔珞都覺得,身後的那個懷抱,火熱異常。
第二日早起,白瓔珞還迷迷糊糊的,身上的褻衣褻褲,便被杜軒解開如翩飛的蝴蝶一般扔出了牀幔。
白瓔珞是被杜軒滾燙的吻喚醒的。
清晨時分,身子最是敏感,白瓔珞只覺得,衝上雲霄後,眼前散開的絢麗煙花,讓她久久沉醉難以醒來。
激情退卻,累極的白瓔珞又沉沉的睡去了。
再醒來,便見牀畔坐着的杜軒,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