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白瓔珞便遞了牌子進宮。
本不想帶着彥哥兒的,可又害怕在宮裡耽誤的太久,彥哥兒吃不到奶會大哭,白瓔珞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帶着孩子一起。
進了寧華宮,皇后娘娘抱着彥哥兒誇了許久,不由自主的便提起了六公主送來的滿月禮的事。
原來,早在得知白瓔珞有孕後六公主便準備好了禮物,年前隨着大安前來朝拜的使臣一併帶了來,只不過,六公主特意在信裡交代皇后,莫要提前讓白瓔珞知道,一定等到孩子滿月時再送上這份驚喜。
知道的時候,白瓔珞心裡更加感慨。
分開已有三年,六公主待白瓔珞卻始終如一,絲毫沒有因爲遙遠的距離而與白瓔珞疏離,生辰、出嫁、孩子滿月,白瓔珞身邊的每一樁大事發生,六公主都會送來賀禮,而這其中,還不止賀禮這麼簡單。
如今,但凡是京城中的貴夫人,都知道白瓔珞入了皇后娘娘和六公主的眼,只要家中有大小宴席,都會送一份帖子給白瓔珞,以示交好。
“估摸着,這些日子就快收到思然的信了。”
算了算日子,皇后笑呵呵的和白瓔珞說着,白瓔珞點頭應着,心裡,卻盤算着要準備些什麼回禮的好。
逗留了一會兒,白瓔珞便抱着孩子去了東宮。
給太子妃請安時,她還含笑的讓乳母抱着彥哥兒過去給她瞧瞧,看了幾眼,太子妃輕聲誇讚了幾句,便讓白瓔珞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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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門時,便聽得內殿有孩子的啼哭聲。
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覺,白瓔珞卻故作未聽到,腳下加快步伐,進了東配殿。
才一個多月的功夫,林之湄的身子便已恢復到了從前的窈窕,讓白瓔珞心中暗自一驚。
許是知曉白瓔珞在擔心什麼,林之湄釋然的搖了搖頭,嬌聲笑道:“你要自己餵養孩子,自然沒有我恢復的快。”
宮裡有規矩,妃嬪是不能自己哺育孩子的,便是長在身邊,也由內務府安排過來的乳母餵養。
林之湄抱着彥哥兒打量的時候,白瓔珞便去瞧了幾眼二皇子。
臉蛋白皙,因爲睡着的緣故透着兩片紅通通,微微嘟着嘴,不時的,嘴中便會冒出幾個奶泡泡,小模樣可愛極了,可想而知笑着的時候有多招人喜歡。
白瓔珞誇了幾句,林之湄頓時笑得眉眼彎彎的應道:“是呢,殿下極喜歡和他玩,每日從書房回來,都要抱着他逗一會兒的,不像那邊。”
最後幾個字,林之湄說的悄聲,白瓔珞卻知道,她說的是太子妃和大皇子。
想及方纔撕心裂肺的孩子哭聲,白瓔珞臉上露出了一絲適時的好奇。
林之湄低聲說道:“大皇子自誕下身子便一直不怎麼好,過了滿月以後,比剛生下還虛弱,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離不得人,得時時刻刻的抱着,一旦放在牀上就開始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御醫來瞧了,也覺得有些莫名,如今,祥兒身邊統共才兩個乳母,那邊叫去了五六個呢。”
見林之湄有些竊喜,白瓔珞的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同樣都是初爲人母,白瓔珞就是再不喜歡太子妃,心裡,還是希望大皇子能夠健健康康的,方纔聽見哭聲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就腳步一頓,緊接着,心裡就是一揪,回頭去看乳母懷裡的襁褓,見彥哥兒正睜着眼睛安靜的躺着,白瓔珞才放下心來。
此刻,白瓔珞也終於知道,林之湄爲什麼這麼着急的宣自己進宮了。
對她而言,大皇子不好,是個好消息吧?
這一瞬,白瓔珞似乎又看見了初次懷孕時一臉得意的那個林之湄。
可是,大人之間有再多的仇恨,孩子總是無辜的,怎能將對旁人的厭惡和憎恨都轉移到孩子身上去?
稚子何其無辜?
這麼想着,白瓔珞便有些悻悻然的,滿懷關切遞牌子進宮的那絲急切,也像被澆了一盆涼水一般,讓她有些提不起精神來。
“可是累了?對不住了,都怪我不好,該讓你多歇息些日子的。”
見白瓔珞有些跑神,林之湄滿懷歉意的說道。
回過神來,白瓔珞淡淡的搖了搖頭。
在東配殿逗留了近一個時辰,臨走時,白瓔珞去了正殿拜別太子妃,內殿裡,孩子的哭聲愈發高揚,太子妃一臉痛苦的表情,耐着性子跟白瓔珞說了幾句,便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白瓔珞還沒踏出正殿門檻,太子妃的裙角已經消失在屏風後。
馬車裡,白瓔珞將彥哥兒緊緊的抱在懷裡,有些感同身受的心疼。
不虞的心情,在回到怡心苑後,才稍稍有些緩解。
王氏派人送了口信給白瓔珞,問她什麼時候去延平伯府,到時候帶着柳若眉同去。
六月初九,孫妍彤出嫁,白瓔珞因在月子裡,便沒有出席延平伯府的宴席,只讓沉香代表她送去了添妝的賀禮。
以白瓔珞和孫妍彤的交情,出了月子,白瓔珞一定會親自上門去看孫妍彤,所以,王氏便巴巴的求了過來。
柳若眉已經十四歲了,按着平常人家的小姐,已經訂了親在家繡嫁衣,只等着及笄後出嫁了。
可初到京城,柳庭懷又升任正三品的大理寺卿,王氏的心思,便漸漸的活泛起來了。
都說女兒要高嫁,對王氏而言,長女柳若萱嫁到工部尚書家僅僅算是如意,若是能攀上京城裡的勳貴人家,那纔算是真正的高嫁,所以,這一年,京城豪門裡的大小宴會,王氏總是想着法子的讓柳若眉在那些夫人們面前露面。
可惜,事不遂人願,柳若眉的親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擱了下來。
其實,以柳庭懷和靖安侯府的關係,以他如今的官位,女兒想要嫁入豪門也不是什麼問題,只可惜,王氏做事太過勢力。
有心與柳府結親的人,風聲纔剛剛透過來,王氏得了消息,就已經大張旗鼓的打聽起男方家的身世背景來,連對方祖上是做什麼的都要一一查實。
時日久了,大家也都看出王氏的心思了。
那些實打實的勳貴人家,自然會挑三揀四的對柳若眉品頭論足,柳若眉本就是個驕縱任性的性子,一打聽也就能知道些端倪了,一來二去,那些有些底蘊的大戶人家便看不上她。
而稍微次一點的,王氏又看不上。
最終,便把柳若眉的親事給耽擱了,等到王氏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爲時過晚,再無人上門提親。
此刻,見王氏將注意打到了自己身上,白瓔珞深感頭疼。
可想到舅舅柳庭懷,白瓔珞的心裡,又有些不落忍了。
“你去柳府一趟,就說我打算後日去延平伯府,看看若眉表妹可得空,得空的話,午時二刻我去學士巷接她。”
白瓔珞交代着流鶯道。
出嫁半個月後,小姐要攜着新姑爺回孃家住三五日,白瓔珞早早兒就派人問過孫妍彤,得知六月下旬的那幾日,孫妍彤和夫婿周雲清大抵都是在延平伯府的。
半個時辰的功夫,流鶯就回來了,說後日一大早,柳府就派馬車將柳若眉送過來,不勞煩白瓔珞專門跑一趟學士巷了。
看見柳若眉的時候,白瓔珞有些微微的詫異。
從前每次見面,柳若眉微微屈膝一福,就算是見過了,便是在人後,她也一臉洋洋得意鼻孔朝天,好似根本不將白瓔珞放在眼裡。
除了正月裡去給舅舅拜年那次,白瓔珞再未見過柳若眉,算起來,已經有半年了。
半年未見,柳若眉卻像是換了個人,從前身上透着的那份倨傲消失殆盡,已有了幾分柔美婉約的氣質,遠遠瞧着,像極了她的胞姐柳若萱。
“若眉見過珞表姐。”
俯身一福,等到白瓔珞伸手虛扶時柳若眉才起身,笑語盈盈的衝白瓔珞說道:“爹爹說,好些日子沒見表姐夫了,得空了,讓珞表姐和表姐夫去柳府坐坐。”
伸手不打笑臉人,雖不喜柳若眉,可白瓔珞也只當忘記了從前的不愉快,暗下心中的詫異,陪着柳若眉坐了一會兒,用了些茶水糕點,二人便出了門。
到延平伯府門前的巷子裡時,大門外早有孫夫人身邊的婆子候着了,殷勤的帶着白瓔珞和柳若眉進了正屋。
看見白瓔珞身後跟着柳若眉,孫妍彤臉上的訝色一閃而過,可孫夫人的面上,卻似是有些瞭然一般,閃過了一抹淺笑。
孫妍彤和白瓔珞有體己話要說,便吩咐了丫鬟去請來了府裡幾位和柳若眉同齡的小姐,陪着柳若眉一起說笑。
待到午膳時分,孫妍彤已經從母親那裡知曉了柳若眉的來意。
再看向白瓔珞時,孫妍彤便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親暱的剜了白瓔珞一指頭,孫妍彤嗔道:“你呀,就是個心軟的,要是我,我就一口回絕了,不帶着她出門,免得回頭將自己的名聲也壞了。”
連孫妍彤都知曉了,白瓔珞頓感無奈,再看向柳若眉,也不知道是該同情,還是該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