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晴兒手裡的包,邊和晴兒往宿舍走:“你怎麼不打招呼就來了?也不怕我出差啊?”
“打招呼你總是沒空,打你傳呼你還經常不給我回電話,”晴兒委屈地看着我:“我昨天看了電視新聞,人民日報一副總編來江海視察,鏡頭裡有你的影子,我看那副總編走了,估摸你也應該回來了……我就直接來了……”
晴兒真聰明,我心裡讚了一個,又說:“幹嘛不去宿舍等我,你上次不是拿了我宿舍的一把鑰匙了嗎?”
“我怕你又接着出去採訪,不會宿舍,我獨守空房,有什麼意思?”晴兒說着,親暱地挽起我的胳膊。
我甩開晴兒的胳膊:“周圍都是同事,注意點影響……”
晴兒愕然:“同事怎麼了?你害怕你同事知道?我們是光明正大談戀愛,怎麼了?”
我猛然發現自己做出格了,一時無語,悶頭往前走。
晴兒見我不說話,也不再窮追不捨,又挎住我的胳膊,撅起嘴巴:“哼,我就是讓你同事看看,知道我是你女朋友,省的你女同事打你主意……我可知道這做記者的女孩子都很開放的……”
這次我沒敢再甩晴兒的胳膊。
“對了,我們系裡我最要好的一個蘭姐,年齡比我大10多歲,對我可好了,經常邀請我到她家去吃飯……”晴兒開始在我耳邊絮絮叨叨。
我漫不經心地聽着,加快腳步,只想趕快到宿舍。
“對了,我剛知道,蘭姐和你們新聞部的領導還是好朋友呢,嘻嘻……這可真巧……”晴兒緊跟我身邊。
“哦……”我有些上心了:“你是說劉主任?劉飛?”
“不是劉主任,是柳主任,柳月……”晴兒繼續說道:“蘭姐和她竟然是大學同學啊,兩人是一個宿舍的,上下鋪……真可惜,聽蘭姐說柳月調到省裡去了,不然,我讓蘭姐給說說話,柳月一定會好好照顧照顧你的……”
我心裡一怔,一下子站住了,看着晴兒:“天下還有這等巧事?”
“這有什麼巧的,不就是同學嗎,這不很正常?”晴兒看着我笑嘻嘻地:“峰哥,改天我帶你去蘭姐家裡玩,她聽說你是柳月的老部下,專門邀請你去做客呢……”
我盯着晴兒,嘴巴半張:“晴兒,你告訴蘭姐我們的事情了?”
“當然啊,告訴了啊,我說我未婚夫是江海日報社的記者啊,”晴兒滿臉自豪:“我經常在辦公室裡讓大家看江海日報上你的名字呢……大家都誇你文章寫得好……”
我突然發現事情不大好玩了,心裡突然變得沉沉的,聳聳肩膀,對晴兒說:“走吧,回宿舍吃飯。”
晴兒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奇怪:“峰哥,我怎發現你不大正常?”
我快步往宿舍走:“我很正常,你不要亂猜疑。”
晴兒沒再說話,跟在我後面回了宿舍。
我突然感覺自己和晴兒之間很陌生,見面竟然沒有什麼話可以說的,而晴兒在我耳邊絮絮叨叨的話,曾經我很喜歡聽的絮語,此刻竟然索然無味。
而和柳月在一起,不管說什麼,即使不說話,我都會覺得是那麼的充滿情調,那麼的溫馨柔情,時間是過得那麼快……
我心中突然一陣愧意,回到宿舍,默不作聲給晴兒做飯,做的是雞蛋麪條。
晴兒看我臉色不大好,也很乖,不多說話了,忙着給我收拾房間,洗衣服。
“峰哥,要不要把牀上的枕頭和褥子揭起來,拿到外面曬曬,今天天氣很好……”晴兒對我說,邊抱起枕頭。
我一聽慌了,枕頭下面的褥子底下,都是柳月的信,我忙說:“晴兒,別,我呆會要睡午覺呢,先不曬了……”
晴兒聽我這麼說,又看了看我的神色,將枕頭放下,沒說話。
一會做好了飯,我招呼晴兒吃飯,兩人各懷心事,默默地吃完了一頓午餐。
吃過飯,晴兒讓我睡一會,我也正有睏意,昨晚和柳月在山裡折騰到半夜,實在也是累壞了。
我很疲憊,爬上牀就睡了,晴兒沒閒着,繼續打掃房間,洗衣服,怕驚擾我休息,在門外忙乎。
迷迷糊糊間,聽到晴兒關房門上牀的聲音。
我知道晴兒忙完了,也想上來休息一會。
果然,一會聽見晴兒窸窸窣窣的聲音,接着就有一個溫軟的身體縮到我懷裡,像一隻小貓,蜷伏在我身邊,安靜地睡着了,一隻手還抱着我的胳膊。
我突然感覺和晴兒躺在一起很彆扭,睜開眼,坐起來,房間已經被晴兒打掃地乾乾淨淨,收拾地井井有條,雖然簡陋,但很潔淨。
晴兒看我醒了,不哈意思地笑笑:“峰哥,是不是我把你弄醒了?”
“沒,晴兒,你睡會吧,”我翻身下牀,穿上外套,坐到寫字檯前:“我有一篇稿子還沒趕出來,得抓緊寫了……”
確實,我前幾天採訪的一個非事件性新聞,因爲時效性不強,拖延了一下,還沒寫稿。
“嗯……”晴兒也起牀,給我倒了一杯水,放在牀頭的寫字檯上,然後又重新上牀,躺下。
我洗了一把臉,就開始寫稿子。
我寫起稿子來依舊很專心,晴兒在牀上安靜得躺着,我在牀邊的寫字檯前奮筆疾書,幾乎忘我。
一個小時後,我寫完了,鬆了口氣,轉了下頭,突然看見晴兒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眼睛卻沒合上,正一眨一眨地看着我。
我收拾好稿子,看着晴兒:“晴兒,看着我幹嘛?咋不睡覺?”
“睡不着,想看你……”晴兒枕着一個枕頭,懷裡抱着一個枕頭,在牀上半打滾地狀態,神色有些沉鬱。
“我有什麼好看的?”我笑了下。
“一個多月不見你了,當然想好好看看你……”晴兒依舊躺在牀上,嘴巴鼓了起來:“你不想看我?你不想我?”
“我……”我看着晴兒,欲言又止:“我……我值得你這麼想嗎?”
“你你什麼意思,你怎麼冒出這句話?”晴兒瞪着我:“你當然值得我想,你是我未婚夫,我當然想你,你是我生命中的男人,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我的心忽地沉了下去,我對晴兒的話無動於衷,心裡只是感覺有一種東西在無底的深淵裡急速下墜……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學校?”我又冒出一句。
“犯病啊你,我剛來就問我什麼時候回校,我當然是明天下午回去了,不過,後天回去也行,你要是有時間,我就多陪你一天……”晴兒坐起來,靠在牀頭,抱着枕頭,看着我。
“哦……那就是說,你今晚要在這裡住了?”我又說。
“是的,廢話,你今天怎麼了?這麼反常,”晴兒伸手摸摸我的額頭:“不發燒啊……”
我心裡一陣緊張,心跳得厲害,我在想應該找個時間和晴兒好好談談,事情已經無法再回避了。
“你不發燒,額頭咋這麼多汗?”晴兒掏出紙巾給我擦汗,又說:“是不是這幾天用腦過度,身體發虛了?”
我心裡更加緊張,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走,咱們出去走走,到河邊散散心,看看秋天的風景……”晴兒起牀穿上外套,拉起我的手。
我也想出去走走,就和晴兒一起在外面小河邊散步。
“峰哥,我們難得見一次面,見了你,我好高興……”晴兒挽着我的胳膊,腳步輕盈,輕輕地說着:“我好喜歡就這麼挽着你的胳膊,和你一起看秋天……”
我心裡一聲嘆息,擡眼看着楊樹上紛紛落下的泛黃的葉子,歪歪斜斜飄落到緩緩流淌的小河上,隨着河水漂流而去……
我終於下了決心,這事決不能再拖了,明天晴兒離開之前,必須要和晴兒徹底攤牌。
晚上,我帶晴兒去吃了一頓海鮮,點了晴兒最喜歡吃的大螃蟹,還有海蠣子。
晴兒有些心疼:“峰哥,太貴了,咱們這一頓夠平時吃半個月的……”
晴兒的家庭和我一樣,都是平民家庭,都不富裕,她的工資每月有一半是要寄給家裡去的,平時她過的很節儉。
在和柳月之前,我從來都認爲,晴兒是一個賢妻良母型的好女人,是最適合我的女人。
可是,現在,這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情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依然認爲晴兒是個好女人,可是,卻不是最適合我的好女人了。
我的心裡有些發痛,笑笑:“晴兒,喜歡吃嗎?”
“嗯……”晴兒點點頭,腦袋後面的馬尾巴一翹一翹的:“好吃,就是太貴了……吃了好心疼啊……”
我忍不住笑了:“吃吧,別心疼,我請你的……”
晴兒不知道,這是我們最後的晚餐了。
“嗯……”晴兒又點點頭,開心地吃着:“峰哥,你怎麼不吃?”
我哪裡有心思吃這個,我正尋思着如何給晴兒找時間給晴兒開口呢,聽晴兒這麼說,我笑了下:“我天天採訪,經常在外吃海鮮,你吃吧,我不吃……”
晴兒看着我,開心地笑了:“峰哥,你真好,你真疼我……”
我的心裡一陣悽然,嘴脣不由抿了抿,勉強笑了下。
吃過飯,晴兒和我散步回到了宿舍,晴兒今晚要在這裡住。
我從櫃子裡抱出被褥,打算搭地鋪。
晴兒阻止了我:“峰哥,咱們一起睡牀上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別搭地鋪了……”
於是,我們睡在一張牀上。
熄燈後,晴兒在黑暗中摸索着摟住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