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消息明明已經泄露了,而且還傳的比較廣泛,連楊哥都知道了,這又怎麼解釋呢?
我知道,楊哥剛纔的話不是杞人憂天,這事流傳出去,傳到牽扯的那些當事人耳朵裡去,對我是會有極大的壞處的,我必然會成爲他們的公敵,成爲他們必欲報復而後快的對象,至於我將遭到怎麼樣方式的報復和清算,是暗算還是明算,是黑道還是白道,何時何地被報復,我當然是無法而知的。他們是對我直接進行報復,還是從我的家人下手,我更不得而知。
想到這裡,我身上不由冒出了冷汗。
從楊哥的話裡,雖然他聽到了這個消息,但是,那些當事人是否知道這事,卻是個未知數。
想到這裡,我又有些自欺欺人地帶着僥倖心理,或許這事不會傳到那些人耳朵裡的,那樣,就不會有我擔心的事情了,或許,我剛纔的那些憂懼是多餘的。
我不由又有些安慰起自己來。
當然,我知道,我的自我安慰是帶有些掩耳盜鈴的性質,事情可能不會那麼糟糕,但是,也未必就會這麼輕鬆。
我開始心神不定起來,會場呆不下去了,拿着會議材料匆匆出了會場,回了辦公室。
辦公室陳靜不在,我關了門,坐在辦公桌前冥思苦想,想找出一個合適的由頭,可是,任憑我怎麼想,也想不出什麼來。
我此刻最想知道的是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走漏了給那些人,然後才能判斷出下一步的動向,才能判斷出未知的和可以預見的不測和危險。
我尋思了半天,摸起電話,打給了宋明正。
“宋大哥,你在哪裡?”我直接問宋明正。
“哦……兄弟啊,我在江海啊,剛從市委書記辦公室裡出來……”宋明正的心情似乎不錯,笑呵呵地說:“剛剛給市委書記彙報了縣裡的一些工作,市委書記很滿意,呵呵……今年南江的工作,是新年新氣象哦……”
我沒心思聽宋明正對我誇耀他的政績,說:“你現在方便不?”
“方便,怎麼,有事嗎?”宋明正說。
“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見面談!”我說。
宋明正一聽,不笑了,說:“什麼事?”
我說:“電話上不方便說,見面談,你現在在什麼方位?”
宋明正說:“我在和平路和南大街路口。”
我說:“你到路口西南處的那家咖啡館等我,你先去,開一個單間,我隨後就到!”
宋明正說:“好的,我這就去等你。”
放下電話,我急匆匆出了報社,直接去了那家咖啡館,在二樓的一個單間見到了宋明正。
進門後,我關死房門。宋明正看我的臉上的表情很嚴重,對我說:“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對宋明正說:“你聽說了嗎,關於人民醫院那院長進去的事情,關於那盤磁帶的事情……”
宋明正一聽,臉色一變,說:“沒聽說啊,怎麼了?”
我說:“這事你沒有和別人提起過吧?”
宋明正想了想:“沒有啊,我誰都沒說過,這樣的事情,我怎麼會和別人說呢!”
我說:“包括嫂子,你也沒說過?”
“沒有!”宋明正肯定地說。
我知道宋明正有時候會醉酒多言,又說:“那麼,你敢肯定你喝多了酒,也不會對任何說嗎?”
宋明正神色有些不安,又想了想,說:“我倒是喝大過幾次酒,可是,我沒記得說過此事啊!”
宋明正的話讓我心存疑慮,喝大了酒的人,記不得自己說過的話,是常有的事情,就怕宋明正自己說過,也不會記得了。
可是,我也不能肯定宋明正一定喝醉後說過這事。
我說:“自從你到南江後,你喝大過幾次?喝醉了後,都和什麼在一起,你還記得不?”
宋明正又想了想,說:“我就喝得爛醉過幾次,很少,出了那次和你一起回你老家,然後那幾次都是喝完了就回家了,只和王巧玲在一起過,別的人,沒記得有!”
我的心一跳,難道,果真是宋明正爛醉後說給王巧玲聽了,王巧玲又傳出去了?
宋明正用惴惴不安的眼神看着我:“怎麼了?你聽到什麼消息了?”
我說:“此事已經流傳出去了,已經到了我的耳朵了……”
宋明正一聽,臉刷得變了顏色,神情比我還緊張,愣愣地盯住我:“都……都是怎麼傳的?你聽誰說的?”
我說:“我聽誰說的不重要,那人也是聽了不知道拐了多少彎的別人說的,聽到的內容就是說那院長進去,是源於一盤磁帶,那盤磁帶直接辦倒了劉院長,然後牽出了一大批人,那磁帶是出於一個年輕人之手,而且,在這個事件中,有人倒黴,有人得益……”
宋明正的臉色發白,眉頭緊鎖,眼裡發出了驚懼和不安的光。
我知道,此事爆發出來,對宋明正的打擊會更大,他就是靠這盤磁帶才當上縣委書記的,是此事的最大受益者,此事差點就蔓延到現任市長,最後雖然壓住了,沒有擴大化,插到前衛生局書記爲止,但是,那衛生局書記是市長的鐵桿,市長爲此也一定受了驚嚇,要是市長明確得知此事是宋明正藉助一盤磁帶搗鼓的,一定不會饒了宋明正。官場的暗算和狠辣,比起黑社會的明刀明槍更可怕。而且,我的直覺,現任市長對於宋明正升遷的時機和當時衛生系統發生的情況,一定是有懷疑的,只是沒有抓到明確的把柄。
雖然市長現在動不了宋明正,宋明正是現任市委書記的紅人,但是,風水輪流轉,說不定哪天市長就成了市委書記。市長一旦大權在握,宋明正可就成了他案板上的魚肉了。
看着宋明正極度慌亂的神態,想到此事我多了一個同樣不安的同盟,我心裡竟然似乎覺得有些安慰。
宋明正在短暫的慌亂之後,迅速鎮靜下來,看着我:“此事,你還告訴誰了?”
我說:“誰都沒告訴!”
我沒有說實話,我想了,告訴宋明正也無濟於事,反而多出一些不必要的話來。
宋明正自言自語地說:“那麼,此事就只有你知我知了,還有,小秦也是知道的,不過,她也就知道錄音的事情,別的一概不知,她應該是不會說出去的,畢竟,自己是那錄音帶的女主角,這樣的事,傳出去也不光彩,特別是對一個還沒嫁人的女孩子……”
我說:“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秦娟這人我瞭解,她雖然小,但是做事情很有數……”
宋明正鎖緊眉頭,狠狠地抽菸,說:“那……這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呢?難道是紀委和檢察院的辦案人員說出去的?”
我說:“應該不是,紀委和檢察院的只知道這盤磁帶,卻不會知道這磁帶的來源,甚至不知道這磁帶是誰提供的……”
宋明正點點頭:“也許,應該是這樣的……”
我看着宋明正:“還有一個可能,會不會是你大醉後失言……而你自己記不得了……”
宋明正猛地擡頭看着我:“你……你是說王巧玲……她說出的……”
我看着宋明正:“凡事都有可能……當然,我只是個猜想……”
宋明正又低頭深思起來,一會擡起頭看着我:“對了,你聽到的消息,是不是隻說那磁帶是一個年輕人弄出來的,而沒有聽到說是誰安排舉報的吧?應該是和我無關的吧?”
宋明正的話讓我心裡一顫,他似乎對自己帶有僥倖心理,似乎覺得暴露的只是我自己,而沒有牽扯到他。關鍵時刻,他似乎有自保的嫌疑,似乎我的暴露只要對他沒有牽扯,他就還是安全的。
我的心裡有些不快,操,危難時刻見人心啊,看來,只要是不牽連到你,你就舒心了,我的安危是次要的了。
我壓住心裡的不快,說:“誰安排舉報的,我倒是沒聽到……”
宋明正呼地出了一口氣,似乎有些解脫了,說:“哦……那就好,那就好……”
我口氣有些冷淡,說:“但是,可是有人說起,有人從此事中是最大的受益者,當然,此人是如何受益的,又做了哪些事情,我沒聽到,不過,沒聽到,並不等於人家沒說……”
宋明正一聽,臉上的表情又緊張起來,看着我冷冷的神態,似乎又覺察到了自己剛纔舍人爲己心理不慎流露的失態,神情有些難堪,忙說:“哦……兄弟,這事,我們是一個有難同當有福共享的密不可分的共同體,不管牽扯不牽扯到我,我都會和你一起來面對這事,你放心,我是你大哥,我不會讓你吃虧的……其實,傳言歸傳言,誰都沒有證據,不要擔心害怕,任何事,光憑嘴說是不行的……再說了,我們是站在正義的一面,即使傳出去了,也不怕,正義必將戰勝邪惡……”
宋明正的話有些沒頭沒腦,我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他自己,但我覺得他這話等於沒說。
其實,對於此事,如果光考慮我自己,我是沒有什麼可以擔心和害怕的。我最憂慮的是此事牽連到家人,比如,我的父母,還有晴兒。甚至,此事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所利用,用來打擊迫害暗算我周圍的其他人,比如柳月。
和宋明正的一番交談,讓我心寒和失望,心裡還有些許的難過,我想起一句話: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聯想起宋明正以前的表現,我覺得在宋明正眼裡,愛情親情和友情,都沒有自己的仕途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