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留意初夏就靜悄悄的來了,它擠走了屬於春末的荼蘼,讓人們感受到它的熱度後才發現原來已經步入夏天了。302寢室一學期一次的聚餐安排在直升考試前一週的週六,這是屬於四個女孩的聚會,約定了誰也不帶家屬。
週六那天,四個人穿上了剛開學時定做的寢室服(特色T恤+半身裙),整整齊齊地站在洗漱臺的鏡子前,看着鏡子裡的人像突然就想起剛入學時的樣子,歲月如流光易逝,往日種種浮現在眼前,她們都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樣子。
KTV的包廂裡,四個女孩抱着話筒吼得額頭上青筋直爆,從天下到逆戰,從稻香到青花瓷,從醉赤壁到我懷念的……從剩下的盛夏到同桌的你,從笑着吼到哭着哽噎,直到繃不住後悲傷的情緒爆發出來,不管之前有哪些不愉快,至少此刻她們的心是貼近的,都爲離別而難過。
晚上吃飯,連從不喝酒的陸語瑄都開了瓶啤酒,吃着吃着錢思思突然站了起來跟陸語瑄她們三個碰杯,“這大概是我們302寢室最後一次聚餐了,我就先開個頭,把憋了很久的話說出來。我知道寢室裡你們對我意見最大,相比你們而言我本身確實存在不少問題,首先就是三觀不一致,再者是脾氣性格,有時候我自己也知道不對,但是嘴巴總比大腦快一步,我的無心的就變成了不可理喻,今天藉着這個機會我想你們道歉,謝謝你們忍了這麼久。”
說到這錢思思先乾了杯子裡的啤酒,接着又給跟着她幹了的三個滿上,“我自己的問題說完我檢討,有時候我的話雖然不好聽,但不可否認是我說的卻是事實,接下里我說的不是在吐槽誰,就當是離別前對你們的建議。小語是302寢室的老幺我就先從你開始說,你什麼都好可就是太冷了,你讓自己待在你舒適的地方,不主動也不善於與人相處,哪怕別人主動跟你相處,感覺都不能真正拉近跟你的距離,這點不好。除了跟你親近的人,沒有人有義務老是上趕着捧着你貼你的冷臉,哪怕是爲了你以後進入社會工作這點也需要改。”
“劉柳你相處起來是沒問題,但有問題的是你是挑人相處,這個挑人是帶有功利性的,比如相處起來有價值。這樣也不是說不對,本來交友就帶有一定的目的性,多個朋友多條路,但你有時候並沒有打算爲別人提供一條路,這樣就不對,你的功利性太強你以爲別人看不出來,有時候人家只是記在心裡而已,這樣會影響別人對你的印象,沒有人有義務給你當墊腳石或者敲門磚,爲了工作或者生活你也需要注意這點。”
“李雙你沒有小語和劉柳的問題,但你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立場問題,這個立場不僅是對別人,有時候你對自己的選擇都不堅定,如果一件事和另一件事發生衝突時,你能判斷重要性但不能說服自己放棄不那麼重要的事,然後你又想魚和熊掌兼得,你覺得可能嗎?該乾脆果斷的時候就乾脆果斷,很多時候沒有兩全其美的選擇,你只有自己堅定了,纔會獲得別人的信任,不然別人憑什麼相信你!”
“我說這麼多完全是肺腑之言,出發點都是建在爲你們好的基礎上,如有得罪我很抱歉。這幾個月翻來覆去的折磨讓我想明白的事只有一個,那就是我不適合讀研,而這個認知在被我約談後更加堅定了,我和約談我的老師達成的唯一一個共識就是——不管是研究還是實驗室都不適合我,我沒耐心也不服拘束,所以下學期就和一些放棄考研的或者被刷下來的同學一起打散插到普通大四班級去,我算是解放了。”
陸語瑄、劉柳、李雙被她突然扔出來的炸彈炸懵了,“你沒事吧?受什麼刺激了?都艱難的走到今天就差最後臨門一腳了你竟然說要放棄!大姐,你是認真的嗎?”劉柳回過神問。
“是啊,都走到這一步了,現在放棄不僅可惜還得不償失,你能甘心嚥下這口氣?還有是誰找你約談給你做思想工作的?別理TA!”陸語瑄皺着眉頭說。
錢思思笑了,“別激動,這個決定是我慎重考慮後做出來的,不是被老師約談後受刺激做的,我是真的不合適幹科研,不是那塊料,我一想到我未來兩年甚至更久都要過現在的日子,毫不誇張地說那簡直生無可戀!”
聽錢思思這麼說,另外幾個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沉默着,“哎呀,幹嘛啊你們?一個個的這都是什麼表情!不應該祝賀我頓悟要脫離苦海了嗎?”看不下去眼前的氣氛錢思思說道。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就好,我還是想再掙扎一下,萬一撞大運了呢!”李雙說。
“誰不是在掙扎!我,小語,哪一個不是被虐了百十遍後仍然堅持繼續給自己找虐,不管怎麼樣你做了選擇至少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心不累了,我們呢?還放在火架上考着,不給個痛快。”劉柳悶了一口酒。
錢思思驚訝的問:“你們沒有被老師叫去約談?”剛問出口就反應過來,她們兩個只要考過了大概就會被教授直接定下來,什麼約談、選擇與被選擇根本就不需要多走一道程序的,到時候直接找到導師補個申請表就可以。“你們打算跟哪一位教授?教過我們老師還是院裡其他老師?不考慮下劉教授、嚴王他們手下的研究生?”
陸語瑄一臉你喝多了吧的表情看着錢思思,“不知道,打算考過了再想這件事,劉教授手下的研究生可以爭取下,嚴王那裡就算了,我有自知之明,凡事量力而行,申請嚴王的研究生那就是自找羞辱了,我還是安安分分的吧!”
劉柳在旁邊贊同的點頭,“就是,申請嚴王的研究生,我都能想象的出他看到申請表上名字時臉上的表情,大神還是帶未來的大神吧,爾等凡人就踏踏實實的選適合自己的導師,本來堅持下去就不容易,要是再被嚴王那麼打擊,那對研究歷史的熱情小火苗估計得就此熄滅了。”
這個晚上幾個人說了很多話,不,是敞開說了很多話,喝了很多酒,至少最後能正常走路的只有錢思思一個人,沒辦法一個人把三個人弄回去,她只能望向看起來清醒點的陸語瑄問:“小語,你能站起來自己走嗎?”
陸語瑄聽着她的聲音,就感覺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聽清後她反應了幾秒後站了起來,兩秒後又跌回椅子上,一擡頭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腳踩在地上就像踩在棉絮上一樣;得,看到她這個樣子錢思思就知道指望不上她了,嘆了口氣正糾結給誰打電話時,陸語瑄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是林曦打來的,她接起來說:“林曦,我是錢思思,今天我們寢室聚餐,都喝多了,我一個人沒辦法都弄回去,你方便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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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林曦地址後錢思思也在桌邊坐了下來,她看着喝醉擠在一塊的三個人有些出神,其實大一剛開學時她們還是一樣的,不管是起點還是對專業打算四個人都是一樣的,後來慢慢地就變得不一樣了,直到走到今天提前“下車”的地步。這段時間看着幾乎要埋進資料裡的她們她想了很多,後來纔想明白,其實變的一直是她,她將自己的初衷和重點改變了,不管是劉柳還是陸語瑄甚至是李雙,她們從沒有忘記自己初衷和重點是什麼。
錢思思自嘲地笑了笑,想到剛剛說李雙立場不堅定,其實她壓根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同一個班級同一個寢室同樣的大學生活,只有她被迷花了眼,在第一階段就丟失了方向,還對一直往前的她們嗤之以鼻,可笑,太可笑了,更可笑的是就在剛纔她還覺得不平,她卻從沒想過是自己沒有被選擇的資本,或者說是她丟棄了原本做選擇和被選擇的砝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