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選擇你的選擇

十月的第三個週五下午,在桂花幽遠沁人的香味裡,陸語瑄去聽了一個關於人文方面的講座,受邀主講人的是文化圈中世界級的人物,連院長都來當講座的主持人,託嚴王實驗室的福,這兩年陸語瑄聽過不少重量級的講座,卻沒有一個像今天這樣高度符合她的價值觀和人生觀。

整場講座聽完有好幾個觀點她都深表贊同:其一,不要以高高在上的姿態隨便評價他人的人生;其二:別人的路是別人的選擇,走別人的路是選擇別人的選擇這叫從衆,選擇你的選擇這叫追求夢想;其三:不要因平凡放棄偉大,偉大與否從不與是否平凡掛鉤,你可以選擇平凡的生活但不能放任思想墮落平庸;其四:要心有柔軟,無論你是否“全副武裝”的生活,一定要在心底保留幾分柔軟,在這個複雜善變的世界中,它能保證你不走偏不迷失自己;其五:努力是最不值得說出口的籌碼,但卻是最後結果環節中衡量你的砝碼,永遠不要瞧不起它。

初冬,受拉尼娜現象影響,R市的最低氣溫刷新了歷史記錄,這對一到冬天就變成冷血動物的陸語瑄來說,雪上加霜莫過如此了。天氣冷極了的時候,起牀就變成非常困難地一件事,鬧鐘一遍又一遍地往後延遲,直到拖無可拖後纔會狠心掀被穿衣。這天陸語瑄上完課剛走到樓梯口就被迎面而來的冷風差點送走,周圍一陣抽氣謾罵聲,“我靠,這妖風!!!”“媽的,老子真是服了,這寒潮一個接着一個是沒完了是吧?!”“可不是嗎!一個小時前又發一個寒潮橙色預警,還要大幅度降溫。”

週日天氣多雲,是這個星期以來最好的天氣,陸語瑄醒來打開手機就看到沈向陽發的消息:今天朋友新店開業,中午一起過去捧個場吧!你芸姐也去。看到後給我回個消息,去接你。陸語瑄看着這完全沒給你選擇餘地的話有些無奈,她覺得自從加入嚴王實驗室後,她好像就被拉進了和沈向陽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圈子裡,而且就在前不久她才知道芸姐是沈向陽的表妹。想了想陸語瑄回道:太麻煩了,你直接把地址發給我,我自己過去。沒一會沈向陽回覆:沒關係,順路,我大概二十分鐘到你這。

她以爲的捧場只是去熱場子,大家都在大廳用餐,到了地方纔知道,開業的是一家火鍋店,而且還是有名的連鎖火鍋店,壓根就不用人熱場,大廳已經沒有空桌了,門口排起隊預約晚上的桌位。到包間後看到的場面讓陸語瑄很不自在,其實這是一個比較私人的局,她不該來的!忽略掉那些似有似無不斷落在她身上的視線,陸語瑄坐在了沈向陽給她拉開的座位上,有個看起來很豔麗的女生笑着看向陸語瑄問:“這位是?不介紹一下?”再簡單正常不過的兩句話,可陸語瑄卻在第一時間察覺到異樣,不管是包廂裡的氣氛還是那個女生表面上的笑容,陸語瑄不動聲色地掃視一圈,將幾個明顯看戲的表情盡收眼底,她其實很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的,何必呢!

陸語瑄玩笑般的說:“我就是慕名而來插隊蹭飯的。”陸語瑄其實是一個很不喜歡麻煩的人,不是那些必須要應對的麻煩她不願意耗費精力去理會,她知道今天這個麻煩的根源在哪,也做了決定。一頓火鍋吃下來陸語瑄其實沒吃什麼名堂,她對火鍋辣度的接受程度最多是在正常辣的中辣水平,對這個特別辣的中辣她有些接受不了,吃了幾片毛肚黃喉後,她就停下筷子專心喝茶了,這樣有個好處就是看不到周圍的眼神官司。

吃完飯陸語瑄先走了,堅決拒絕了沈向陽送她回去的建議,她對沈向陽說:“我正好有點事要辦,不用你送了,明天下午有空的話我們要聊聊。”見沈向陽一個人回到包廂,衆人八卦的心蠢蠢欲動,連續攤去打麻將都沒興致了,都在躍躍欲試想從當事人口中套出什麼話來,但看着沈向陽此時的表情,衆人退散了,沈向陽此時沒有表情,但渾身上下都透着惹我者死的氣勢,都是有眼色的聰明人,不敢再去觸黴頭只好各種扯話題。

溫芸和嚴王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不好的結果來,其實從剛剛吃飯的時候他們就感覺今天這頓飯恐怕會起反作用了。夫妻倆都跟陸語瑄相處的時間不短,特別是嚴王還是陸語瑄的導師,他能看到陸語瑄更多面,自然也就比他們更瞭解陸語瑄一點。陸語瑄不難相處,甚至真正跟她相處起來你會發現她非常懂分寸,注意這個重音在非常兩個字上,形容一下就是陸語瑄的懂分寸懂到有時候你會生氣她爲什麼不再更近一步?你會生氣她一直保持着這樣的程度,更甚至在這個過程中你自己先失去了分寸!

第二天下午陸語瑄提前去了約好的茶樓,茶樓修建在一個公園裡,旁邊有一個很大的人工湖,周圍景色不錯,如果不是在冬天景色應該能更上一層樓。沈向陽來的比她預計的要早很多,陸語瑄笑着說道:“本來想借着這個機會讓自己偷下懶的。”看着服務生都沒等沈向陽點單就直接泡了一碗茶過來,陸語瑄瞭然了,難怪他來的這麼快。

等一碗茶泡開沈向陽喝了幾口之後陸語瑄才單刀直入道:“向哥,我不知道是否是我理解有誤,如果是我自作多情了,那我先提前爲我接下來的話道歉。”陸語瑄看着沈向陽,見他神色不變就繼續說道:“自重逢以來感謝向哥多番照顧,但我對我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我不想因爲任何原因打破這種平靜。那年高考前夕,你拒絕我說我不懂自己真正想要什麼喜歡你只是錯覺,我當時詞窮不知道該怎麼說,可現在我有勇氣來敞開心扉跟你說心底最深的想法。我當時確實喜歡你,但以我的性格只會把喜歡當做我一個人的事,爲什麼會選擇說出來呢?因爲我想把這件事當做對自己是否有勇氣邁出舒適區的試探。”

說到這陸語瑄端起茶杯喝了兩口,繼而看向沈向陽,沈向陽依舊不動聲色,她也沒在意接着往下說:“你回來這麼久了,我想你應該從旁人口中聽說過一二,告白被拒難過之餘我並不覺得意外,那時哭的那麼慘,現在想想更多地是有了藉口宣泄積累已久的眼淚,我以聽話、懂事、識趣、不爭不搶給我自己畫了一個圈,讓自己縮在那個圈裡。可在離高考越來越近的時候,那個舒適區越來越搖搖欲墜,從懂事開始就壓抑的情緒好像變成了一隻快要破籠的野獸,在心底叫囂着‘別忍了,快自由了,怕什麼,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什麼都不在乎就什麼也都傷不了你了’。”說到這裡陸語瑄停頓了一會,平復那股讓鼻子發酸的情緒。

接過沈向陽遞過來的紙巾陸語瑄沒有用,她沒有哭也不會再爲這件事哭,她朝着沈向陽笑了笑,便繼續說:“萬事開頭難,當你有勇氣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完成了一半,對你說出我的喜歡就是第一步,後來發生的一切就很順利成章了,我邁出了舒適區,我沒理會他們給我做的選擇,我選擇了我的選擇。之所以跟你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我現在的生活是怎麼來的,我不喜歡麻煩,更不喜歡麻煩侵入改變我的生活,我是一個極度以自我舒適爲主的人,遷就別人得我願意才行,但很多時候我都是不願意的,即使是再包容的一個人也是有底線的,經不起天長日久的消耗耐心,所以我有自知之明,我們保持現狀做個熟人就很好了。”

或許是陸語瑄這番實話太過沖擊性,難得地讓沈向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幾次張口又欲言又止,實在組織不了合適的措詞,看着沈向陽這個樣子陸語瑄覺得很好笑,沒給面子的笑出聲來,又覺得這樣不太好輕咳了幾聲收住後說:“謝謝你請我喝茶,環境不錯,茶也不錯,下次我請你,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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