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丟棄的鮮衣怒馬

陸語瑄收到錢思思發的愛心募捐消息是聖誕節的前一天,這是錢思思本科畢業離校後第一次聯繫她,爲了卻是一羣沒有踏出過戶籍地的孩子。

在詢問募捐信息過程中她瞭解到錢思思這半年來一直在支教,對於錢思思這個選擇她感到很吃驚,因爲錢思思一直是一個很會玩的人,大學同宿舍住了幾年,可謂是親眼目睹錢思思是如何變着花樣玩,在校期間錢思思所交往圈子的生活日常就是燈紅酒綠鮮衣怒馬。或許是聽出陸語瑄停頓裡的意思,錢思思主動解釋道:“畢業離校前瘋玩了一段時間,自駕路上看着車窗外的無名山脈,我突然覺得一切沒意思極了,不知道幹什麼也什麼都不想幹!那段時間整個人的狀態都不是很好,跟男朋友矛盾多了就分手了,偶然看到官方一個倡導教育扶貧的活動,覺得挺有意思的就報名了,我自己都意外自己能堅持到現在還沒有想放棄的念頭,可能是因爲在這裡我感覺到了自己的價值。”

西南地區多山脈多深山,很多地級市、縣城都是因地制宜建在山裡的,更何況是小村子,有些地方因爲自然風光獨特或者文化遺留髮展成景區或者旅遊景點,但更多的無名山村還保持原樣生活。錢思思支教的地方是幾個村子合力修成的小學,幾座山頭好幾個村子的孩子都在這所小學上學,小學是六幾年修的,如今的老校長是當年留下來的知青。國家近些年大力扶貧,具體表現在山裡泥巴路變成水泥路,不說保證水泥路“戶戶通”但至少每個村子有一條連接主路的水泥路,讓出行和上學都方便許多,村小由當初的幾十人在校發展成了現在的一百多名學生,教資資源趕不上需求,錢思思就因爲這個原因成爲一名支教老師。

而村小學周圍的很多村子都面臨同一個尷尬的問題,因爲勞動力都外出打工,村子裡大多都是留守老人和孩子,平時生活很節儉但因爲有勞動力外出務工這一項收入,不符合扶貧標準線得不到國家幫扶,這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爲了生活村子裡勞動力外出務工,村子缺少勞動力發展不起,然後更多的人外出務工,其中包括初高中輟學的未成年人,這樣就造成村子裡的生活水平質量沒有任何好的提升,只有年邁缺少關懷的老人和缺少陪伴的孩子。

做爲一個支教老師,錢思思的力量有限,她無法改變這樣的現狀,只能多做一點是一點。今冬天氣異常寒冷,深山裡就更冷了,村小學沒有操場,孩子們平時戶外遊戲就是在有限的場地上跳繩、打羽毛球或者在僅有的一個籃球框下投籃,本來就不多的遊戲項目因爲天氣的原因都不能玩耍了,看着只能縮在教室裡看課本的孩子,錢思思就想到聯繫有能力的同學募捐一下課外書籍或者不需要的玩具,讓孩子們在課餘時間可以開心一下。

瞭解情況後,陸語瑄在兩百年前是本家的羣裡面說了這個事,很多書籍、文具還有玩具之類的都給她加急寄了過來,嚴王和實驗室其他人知道後也都捐了不少東西。元旦前陸語瑄請了幾天假,要把募捐的這些東西送到錢思思那裡去,出發前沈向陽聯繫了她,說她一個人去不安全他送她過去,順便把東西也一起運過去,,陸語瑄考慮了一會答應了。

錢思思支教的地方離最近的高速路差不多有半天的車程,下了高速之後開了兩個小時縣道後開始翻山,山道中間沒有服務區只有加油站,沈向陽在進山後的第二個加油站停車加油,順便解決午餐再休息半個小時。接下來的路程就是不停地翻山和穿隧道,眼見着一座山比一座山高,到最後都是整片整片綿延的山脈,許多海拔較高的山頂上都有積雪。山裡氣候本就多變,可能你在翻這座山的時候還是晴天但進下一座山的時候就下起雨了,冬天更是於此,山路時不時的就會出現積雪路段,剛開始沈向陽還能跟陸語瑄聊聊天,後來就全神貫注開車了。

傍晚的時候纔到目的地,因爲提前打過招呼,錢思思在村小學等着他們,看到沈向陽跟陸語瑄一起走過來的時候表情管理頓時失控了,直到陸語瑄簡單爲兩人介紹完好一會後才冷靜下來,忙領着他們去學校飯堂,一邊走一邊說:“校長在做鍋子,剛剛還在擔心你們開夜車走山路,怕你們冷到說吃鍋子暖和人。”

校長是一位很有氣質的老先生,非要形容一下就是那種接地氣的文藝家,燒的一手好菜,一頓晚飯吃下來募捐來的那些物資處理問題都說清楚了,沒有整虛的那一套,陸語瑄送到交接完就完事了。知道他們累了吃完飯後錢思思就帶他們去休息的地方,屋子裡放着火盆,兩人簡單梳洗後就睡了,第二天早上醒來後陸語瑄才仔細打量着房間,這是空着的教師宿舍,之前是爲了來支教的老師修的,村小近十年來了好幾批支教老師,可最終只有兩人留了下來。

火盆裡的柴火已經燒盡,屋裡冷颼颼的,陸語瑄在屋裡都能聽見外面呼嘯的冷風,錢思思就住在隔壁那個宿舍,昨晚睡覺前還提醒她早上梳洗直接去她房間,陸語瑄出門就看到錢思思揹着揹簍往這邊走,她忙走過去幫忙擡揹簍,被錢思思擺手拒絕了,她說:“就你這點力氣還是算了吧!再說了我已經習慣了,你在後面擡着也不好背。”陸語瑄現在纔有一點對於錢思思支教這件事的真實感,她看着錢思思回屋放下揹簍掏裡面的東西,上面的是一捆劈好的木柴,中間是幾串臘腸、一扇臘排骨和一隻風乾的兔子,底下是十幾個紅薯和芋頭。放好這些東西錢思思才說:“當地紅薯和芋頭口感很好的,臘味我跟當地人學着做的,味道也還可以,這些給你帶回去嚐嚐,你在學校沒法做可以讓沈男神做!”

對於錢思思的好意陸語瑄沒有拒絕,洗漱完後重新給水壺加滿水放着爐子上,錢思思把幾根木柴壓斷丟進爐子裡後,就領着陸語瑄去飯堂吃飯,她們到的時候沈向陽正跟校長和另一位支教老師聊天,校長說看今天天氣不好,下午或者晚上的時候會下大雪,沈向陽問下雪後山路的情況,校長說:“走旅遊線有時候有開路清雪的車,這裡是沒有的,大雪過後積雪再一上凍,人走路都得小心更別說開車了!”錢思思一聽直接對陸語瑄和沈向陽說:“你們吃飯馬上就動身回R市,雖然想讓你們多待幾天,但就怕大雪封山,到時候你們想走都走不了了。”

沈向陽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陸語瑄也沒有意見,吃完早飯沈向陽跟着兩人後面去教師宿舍拿特產,陸語瑄和錢思思兩人一邊走一邊聊,上車時陸語瑄對錢思思說:“本來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聊的,但早上看到你忙前忙後的樣子我發現不說也可以,我確實沒有想到你會做這樣的選擇!它的意義讓我沒有資格去評價,但我覺得不管是校長還是和你一樣留下來的老師,你們都真的很了不起!我由衷的感到欽佩。你加油,以後有什麼我力所能及的事儘管開口!”

回程的路上天空比早上還要陰沉,灌木叢被颳得風中凌亂,山路開到過半的時候下起了雪霰,陸語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她有點羨慕這樣沒有太多平衡利弊的生活,同時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與其說是吃不了這樣的苦頭,倒不如說是有選擇的餘地不想下狠心逼自己,她目前只想按着現有的軌道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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