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致無聞的人們

雲貴川地區地理環境複雜,溝壑縱橫、深履險峻,是國家扶貧的重難點地區,近來政府和學校都鼓勵在校青年下鄉鍛鍊,就光陸語瑄認識的人中有好幾個都到地方扶貧去了。特別是之前一起參加考察的社會學專業的學姐,她申請當村支書的地方是最偏遠艱苦的地區之一,就連國家扶貧修的水泥路都沒修到那裡去!當地最快的交通工具是摩托車,最普遍的出行方式是步行,你無法想象二十一世紀的現在,竟然還有那種點蠟燭的玻璃燈,陸語瑄看到學姐發的記錄扶貧vlog,就被深深地震驚了。

她原以爲錢思思支教的地方就夠艱苦的了,可終究是見識淺薄了一些。後來好長一段時間學姐都沒有發新的vlog,陸語瑄特意問過後才知道沒有網絡用視頻不方便,直到有天看到學姐的微信發了最新的一條朋友圈,只有一句話:我以爲我能做些什麼,其實我什麼都改變不了!半個月之後陸語瑄才瞭解到學姐他們爲了修路問題前後忙了幾個月,好不容易磨到上面鬆了口派工程師來勘察,當地人卻因爲工程師比劃了一下大致的規劃方向涉及到他們宗教信仰地點,就直接朝人專家動手,學姐他們反應過來拉架的時候也一起被揍了。

送專家離開的時候他們再三道歉,人專家雖然也生氣但也明事理的沒有朝他們出氣,只是對學姐他們說:“你們這個地方離最近能通車的道路有幾十公里,路基比幾百公里的高速路還複雜,幾年前就因爲造價問題被擱置,這次局裡面鬆口,主要是覺得你們選擇到艱苦地方扶貧的行爲值得鼓勵,但是你們自己看看,就這種情況能修成路嗎?你們還是把村裡的人解決了再來談別的事吧!”

正式進入碩士階段學習後,隨着課題研究的加深,陸語瑄全身心都投入到學業中,對其他的事關注就少了,等她再聽到相關消息的時候是因爲一則上了熱門的社會新聞,主要內容是扶貧幹部被報復犧牲,這個新聞引起了社會上激烈反響。一旦關注了此類事件就會發現,無獨有偶,越來越多類似的事件被曝光出來,網上言論越來越極端,什麼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些人活該他們窮幾輩子;什麼扶貧幹部命不值錢嗎?非得派去這種地方還沒有人生安全保護;什麼放棄吧,這些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需要國家去幫他們,有那個精力倒不如關心關心其他地方……等等事件和言論讓人看得心驚,人性黑暗程度有時候會超出你的認知範圍。

陸語瑄就此新聞聯繫了有一段時間沒聯繫的學姐,聽完學姐和他們同事的親身經歷她久久的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得乾巴巴說一句:“那學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在安全上寧願多點事也不要省事。”電話那頭似乎被逗笑了,可能又覺得這樣笑出聲不太地道,乾咳了幾聲後回道:“我會的!我現在跟他們也鬥出經驗了,跟這些人對上你就不能先慫,不能退讓的決不能退讓!他來硬的你就得更強硬,不從態度上壓下去工作就沒法開展了。我看你對扶貧這方面比較關心,不管你是不是有這個想法,作爲先行一步我要提醒你,如果你對從政這方面沒有想法只單單爲了理想和熱血,選一個一般地方就可以。我是社會學專業,從政是我的目標,選擇艱苦的地方是攢資歷和成績,你是學歷史的,如果不是很堅定的把扶貧當事業,還是在專業上發光發熱吧!”

聽完學姐的話陸語瑄仔細地剖析了一下她自己的想法,得出了一個很囧的結論,就是間歇性中二病發作了,對此陸語瑄很羞愧。爲了不讓自己拉低當代青年優秀素質表現,她決定要更加投入到研究中去,爲國家歷史文化建設添磚添瓦。西安那一趟她受到夏明的啓發,課題在這學期結束前順利完成,論文裡較之前也有了更多的內容,用嚴王的話來說就是值得他來細看和批註了。剩下的時間她可以自由安排,本來可以選擇在工作室裡選一些任務做,可她平時爲了練習肌肉記憶形成手感復原工作就沒停止過,長時間不間斷的積累數量是非常可觀的,這也是她收到嚴王給她發的“報酬”時才察覺到,現在再接續選任務可能就不是那麼合適了,於是她去參加了一個志願活動。

活動地點在一個邊陲小鎮,那個地方有軍隊駐守,治安雖然不亂但也經常會出現一些違禁偷獵的動植物,這個志願活動內容就是保護本土物種。但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會撞上某個軍事活動,導致道路被封無法進鎮,而爲了排除隱患他們被帶到了鎮上的一個賓館“保護”起來。相比於其他人的懵逼陸語瑄表現的稍微好點,因爲她曾經遇到過以軍事管制空中限流爲理由導致航班延誤的情況,事實證明官方還是非常靠譜的,一查清楚就解除了“保護”,順便還幫他們辦好了入住手續。

陸語瑄跟着志願者們把這個邊陲小鎮及周邊來來回回轉了好多遍,在多個臨時小作坊裡發現了很多被製成標本的動植物,其中都是本土特有或者較爲珍貴的物種。而這種情況在這個邊陲小鎮時常發生,這種無本萬利的生意屢禁不止,當地人秉着相關部門查到了就算倒黴查不到就賺了的想法陽奉陰違,讓公益組織或者保護組織的人非常無奈。晚上休息之餘大家圍坐在賓館庭院裡交換信息一邊聊天,陸語瑄聽着他們的談話:老……我今天看到那些標本的時候快要氣炸了,誰說他們沒文化認不出來什麼是保護物種?!作坊裡哪個不是保護物種!就是故意挑值錢的下手!當地的部門還跟我們睜眼說瞎話,媽的就是包庇。你在這生氣也沒用,這種現象還是國家法律制度不完善,處罰的程度太輕了!要是我說一旦抓住判個十年八年的我看他們還會不會這麼猖狂!你說的也不管用啊,制定法律的人又不是你,我們能多做一點算一點,連我們都不管就真的沒人管了。慢慢來吧,法律制度只會越來越完善,生物保護力度也會越來越大,這些都需要時間的。

這世間複雜人性虛假,然而總有一小部分人們,他們放棄妥協放棄同化,堅持所堅持的,即使在大部分人看來他們不務正業,他們多管閒事,他們仍然能堅定腳步朝着既定的方向而去。不計得失,以無爲之心做有爲之事!如果這世界黑暗,那麼他們就創造光甚至變成光去照亮。現實生活中,總有那麼些人他們無私奉獻,默默無聞;他們負重前行,不爲人知;他們用自身溫暖世界打動人心,致可敬可愛卻無聞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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