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長雲扭頭看着武家山,笑道:
“家山兄終於趕來啦,我害怕時間短路程遠,你來不了呢,來了就好!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嗎,用不用我再提點?”
武家山熱烈的向着南宮長雲,眼睛錚明,光彩閃閃,漾動着華彩,強忍着激動,穩重的說道:
“不用再說了,我聽說你也瞭解離陽國的實際情況不多,幾年前,我在那裡住過,對那裡的情況還比較瞭解,風土人情,人間世故都知道一些,我們可以相互提點增進了解。
“至於我是怎麼來的這麼快,那是因爲由總御親自出面協調相關的方面,一路搭乘傳送陣就過來了。
“倒是先生一路走來,國家的變動可以說翻天覆地,有關的官員已經下臺,重新上來的都是民選的,真的感謝你!”
南宮長雲擺了擺手,說道:
“都是你們地方上故老人士的選舉,與我關係不大。好了,咱們馬上出發。”
這次相隨的都是精明、練達的人才,身體強悍,體內蘊含-着相當強的爆發力,年齡多在二十五歲左右的,這讓南宮長雲很欣慰。
如果算起來,這些人才以後會得到文明國的重用,不可輕忽,不可疏失,如果出現閃失對國家來說,可能會心疼到不行,還要認真對待他們。
一行人立刻啓程,奔向十萬大山的另一個方向。
南宮長雲也知道,這次查探情況是出於慎重的考慮,原來說自己擔任領隊,到後來又反覆斟酌,讓俞梵跟着協助。
俞梵本身的資歷在,歷練果決,由他跟隨不會出現大的亂子,領隊還是由南宮長雲擔任。
雖然他在多數人看來也能獨當一面,但是畢竟還年輕,人們害怕他不夠老成不夠持重,但是,衆人唯獨忘了文明國由帝制轉到共和是誰的主意,誰在操盤。並且轉變平穩有序,沒大的波瀾。
通過路上和武家山的攀談,終於知道武家山是怎麼到了離陽國,離陽國的民風淳厚,不像文明國那樣開化,在文明國年輕男女可以自主擇偶,離陽國卻是媒妁之言,父母首肯。
但保守的人,不一定沒有開化的人戰力強悍,因爲從他們的血脈裡流淌的是涌動的火焰,這點相當可怕,正常人在一起正走着路,說不得有誰就會暴起傷人。
這一日,從十萬大山的西側羊腸小道進入離陽國,大山的南側積雪早已經融化,但北側依然白雪皚皚,長時間不消,有的地方地熱溫暖,就消融得快一點。
而絕大多數地方都處於嚴寒地帶,北坡上的雪層積攢的非常厚,時間已久,表層上凍,人踩着雪層咔哧咔哧,一腳下去,埋到膝蓋,一行人非常困難的艱苦跋涉。
積雪融化的快慢成了磨難,這在文明國根本不存在的問題,到了離陽國卻成了不小的考驗,好在總算深一腳淺一腳跋涉過來了,大家都很慶幸,沒跌倒在山崖下。
由於地處嚴寒的關係,而離陽國內也十分平靜,但平靜的表面下含-着極強的爆發力。
他們是以挑山工的身份進入離陽國的,每個人都馱着大袋的農用物資,進入離陽國後,大家到一個小城裡開始出售物品。
當地的百姓聽說有農產品售賣,看到當街一邊的石座上擺放的生活必需品,兩眼發直,愣了一下之後,呼啦一下圍了上來,吵吵着詢問糧食的價格。
特別是老婦人老大-爺,詢問的相當熱烈。
南宮長雲問道:
“老大娘,你們當地不是也生產糧食作物嗎,爲什麼今年剛過就顯得這麼蕭條呢?”
旁邊的老大-爺忍不住就說:
“別提了,往年啊,青壯勞力還在家的時候,還會種植農作物,去年從春上開始,壯勞力就被皇帝一聲令下,大搞工程建設。
“全國各地州郡要麼開採大青石,要麼開鑿石頭,各種造型都有,爲了建造煞海神教的教堂,作孽啊,該收的糧食不讓收,秋季該種的莊稼沒人種,你說不收不種讓吃人個屁啊?”
老大娘馬上臉色警惕的向四周逡巡一番,在南宮長雲看來,非常有做他們這一行的潛質,她壓低聲告誡的說道:
“別說了,你想讓抓起來啊,皇帝下令誰敢不聽?你不想讓孩子們學習教法了嗎?
“沒有煞海神教的教堂,颳風下雨、日曬雨淋的,孩子們到哪裡去上學,這裡地處北國本來就寒冷,還是讓孩子們有個安全的地方,溫暖有保證,哎,生活再難也不能難爲孩子。”
老大-爺立刻橫眉立目道:
“這是讓人死的節湊,如此走下去,人沒有吃的官府再層層盤剝工錢,落到手裡還有多少,一家人都不吃不喝,就爲了建設一座座教堂有何用?再這樣下去,不死也得反了……”
旁邊又有一個老大-爺嚇得趕緊捂住他的嘴,唯恐這個危險言論被傳出去,馬上反對道:
“滾犢子,你是餓得不行了,老眼昏花的胡說八道起來?人上歲數了,就得爲年輕一輩積點德,誰像你胡溜八扯!”
南宮長雲詫異了,這個國家如此奇葩,竟然該收的糧食不讓收,那不朽爛到地裡了嗎?
還有更奇葩的,秋季該種了不讓種地,怪不得地裡荒草一片,不長一棵莊稼,如此下去不就是讓老百姓造反嗎?
要麼不造反就得侵略其他國家,這是人能做得出的事情嗎?把戰火燒向別國,這是典型的禍水東引,危機生存的“治國方略”。
南宮長雲的眼裡一片火苗在暗暗生長壯大,烽火燎向四周的大-片土地,甚至引向文明國。
他傳音和俞梵協商了一下,讓一個人留下,他說道:
“諸位老鄉、父老古舊,我們讓張大壯留下在這裡經營,這次農產品售賣完,他會回去繼續組織後續物資,先不說讓大家吃得飽吧,起碼能讓大家不捱餓。”
又給張大壯傳音,讓繼續留在這裡,策反有用的人員,不斷壯大力量,到有用的時候,實施兼併策略。
然後繼續向北方進發,向離陽國帝都的方向趕去。
離陽國原本是物阜民豐的國家,由於地廣人稀,一年四季半年勞作半年休整,它的帝都是睢荔城,一路走來留下了大部分人員,現在是輕車簡從,進入睢荔城。
進入睢荔城後,又把跟隨的人員四撒下去,讓他們接觸有用的人員,特別是高級別的官員,盡力介紹文明共和國的情況,官方機構的設置,上面有總御和議長等等。
最好是摸清情況,認爲情況許可後讓他們投誠,網羅效忠文明國的官僚和民衆,一旦時機成熟相機行-事。
他不得不狠心做此下策,策反別國的官員和老百姓,除此之外,他看不到一點希望,爲國爲君者,不爲老百姓着想,只爲滿足自己的私慾,那國家還怎麼能讓你來管理?!
南宮長雲專門和武家山交代,要聯繫的人必須是有軍職的官僚,但是官僚習氣不要太重,他要重點關注。
因爲武家山爲人實在穩重,又不乏靈活多變,雖然那時候與其接觸時間不長,但對他爲人的誠實多變相當看重。
所以把最關鍵的事情交給武家山來辦理,不要求期限,但最好在三四個月之後有明確的目標,並且把人爭取過來。
南宮長雲看人很準確,他看準了武家山是個十足的軍事人才,早就想把他培養成爲文明共和國的軍人。
他們離開了衆人,就和俞梵亦步亦趨的相伴走在離陽國的大街上,不是他沒有主見,而是他相當隨意自在,現在最合適的亦步亦趨這個詞。
兩人徜徉在帝都的有名寒煬大道,大道有名不假,但看到的一些活躍的現象,讓南宮長雲一點也提不起興趣,相反還深惡痛絕,剛走幾步就遇到有搶劫,不是搶錢而是搶吃的。
正在行走間,後面呼呼跑過來一個臉帶菜色的人,跑到面前不遠的地方,把一個孩子往嘴裡塞的紅薯一把搶過去,三口兩口填進嘴裡,伸伸脖子嚥了下去。
南宮長雲想趕過去主持正義吧,但是看見搶奪的竟然是一塊紅薯,剛認爲是逃荒要飯的人缺吃的,因而進行搶奪,再走幾步又遇見幾起類似的事件,如此反覆上演。
這讓他怎麼也提不來“除暴安良”的念頭,這纔想起來剛到邊境小城時,那個老大-爺的控訴,離陽國情勢已經危及到何種地步!
一路走來,俞梵一聲不響,悠然自得的只管向前走,南宮長雲卻是眉頭緊皺,他怎麼也不理解蒙爲之是怎樣當皇帝的,你搞工程建設難道不先讓老百姓吃飽飯嗎?
這簡直比文明國當時饑饉的情況還要嚴重,其背後看不見的易子而食的現象該多麼嚴峻。
這是人禍,而不是天災,人禍必須以人來處置,就這麼簡單。
其實,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的複雜性不是一言兩語那樣簡單。
這時,俞梵說道:
“你先走着,我有點事情,去去就來。”
說罷,也不等南宮長雲答話,直接三兩步就不見了蹤影。
南宮長雲心裡很壓抑,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些事情,心想,你再怎麼飢餓我也沒法調過來大批的食物救急啊?
正在憂愁的時候,面前呼隆圍上了一大羣人,不由分說要把他抓走,南宮長雲也不幹呀,厲聲說道:
“怎麼着呀,小子們,爺既不偷又不搶,剛纔人家搶食物,你們怎麼不抓他們,爺正兒八經的在走路,反而礙着誰了?”
一個吃得膘肥體壯的青年,一把揪住他的肩膀,惡聲惡氣的說道:
“我就是看你無所事事的在大街上游逛,人家都是在拼盡力氣大幹帝都的神廟,你倒好,穿得人五人六的東看西看,我早就注意你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按照南宮長雲的秉性和脾氣,早一把把一圈人扔出去了,可這時候他聽到“帝都神廟”這句話,就上心了,心說正愁沒有機會進去看看,這不機會來了?
他立刻猥瑣的說:
“原來是幾位抓丁的管事呀,我就是在大街上走走,難道就不對了?”
那胖子嚴聲厲色的呵斥道:
“我們抓的就是你,整日不辦一件好事,遊手好閒,吊兒郎當,年輕少壯不擔一點責任,害怕吃苦耐勞,讓老子爲你擔責……”
對面走來一個風姿卓越的麗人說道:
“這是誰啊?怎麼在這裡把他抓-住了?還不趕緊把人送過去到工地幹活,想等到吃飯時候混吃混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