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天擡起頭,天已經矇矇亮了。心中一想,也應是到了一日之中最完美的修煉時分。可方纔斬業的突然消失,讓此刻的鐘天,心中不由得有了些許堵塞之意。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願修煉了。
“亂花之葬……又是葬的何人呢?是葬自己,亦或是葬他人……”
一股奇怪的念頭紛至沓來,讓鍾天開始有些悲愴。來到北玄境已久,自身脈力修爲也是水漲船高。可是當初身邊看着自己、期待自己的人,卻不知今日已是何種模樣。
“佳佳,我離開的這些日子裡,李家那些賊人,應當沒有對你做出什麼不軌之事吧……”
每每聽到斬業的聲音,那些關於落紫鎮的記憶,便如同潮水一般,直直地灌進鍾天的識海之中,不給鍾天任何喘息的機會。彷彿窒息一般的記憶,讓少年重新看見了,那一個無助弱小的自己。
當初在落紫鎮之時,每當自己被欺負,想要找斬業傾訴之時,皆是受到了斬業的冷眼相待。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在隔壁木屋之中的那兩個小女孩,總是成爲了鍾天最好的傾訴對象。
兩人雖是一般模樣,可氣質卻截然相反。姐姐冰清玉潔、眉心之中,隱隱帶着些許仙風道骨,當時雖說只有豆蔻,卻早已成爲了被山林之中好多孩子所憧憬着的清雅百合。怕是今時今日,也早已成長爲了真正的仙子。
妹妹古靈精怪,嬰兒般粉嫩的小臉之上,總是掛着一絲甜美的微笑。可在落紫鎮的山林之中,也只有鍾天能夠享受到這般福氣。像是爲鍾天獨自綻放的山茶一般,豔而不俗。
兩姐妹對於鍾天這個野孩子,非但沒有他人一般的另眼相待,反而有禮有節,把鍾天當作一家人似的。有時甚至是鍾天厭惡斬業的冰山臉,跑出家門之時,兩姐妹都會十分熱情的接待自己。
“不知現在,這兩朵美麗的花兒……過的怎樣了。”
看着牀上直起身子,揉着惺忪睡眼的何婷婷和潘蓮兒,鍾天不由得自語道。而後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問候眼前兩女道。
“昨晚睡得可好?”
潘蓮兒聽罷,狹長的美目眨了眨。雖說剛剛起牀,自是沒了平日裡那般胭脂粉黛。可此刻的潘蓮兒,卻更是平添了幾分優雅的慵懶之感。若平日裡的潘蓮兒,美豔勝似紅玫瑰,那未着半點粉黛的她,此刻應該像是白玫瑰,自有自己脫塵的氣息。
“沒有被人打攪,自然又是一夜清夢。”
正當鍾天有些發愣,看的出神之時。卻被一句話給擾亂了思路,一轉頭,便又看到了何婷婷的另一面,臉上頓時有些火熱之感。
此刻的何婷婷,像是褪去了平日少女一般的模樣似的。薄薄的絲衫着身,因爲睡姿不雅,將可以透光的肌膚展現的淋漓盡致。
隨說昨日在那魔煞谷的大廳之上,鍾天已經有幸目睹了少女光滑的背部。可此刻這般有些遮遮擋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之感,怕是更加讓鍾天口舌燥熱,心猿意馬起來。
可是,一想到兒時陪伴自己的兩女,此刻應當也有這般年紀。鍾天已經遊離的心神,一霎那便被重新收了回來。
“既然如此,那這幾日我便吩咐一些侍衛,讓他們帶你倆在此地遊玩一番,如何?”
“這是肯定的,若是小六和兩位小姐不嫌棄,不如便讓我這個四當家的,爲大家帶帶路吧。”
正當兩女剛要說話之時,一個聲音,突然從廂房外邊傳入三人耳中。
頓時,廂房之中的氣息,驟然變得緊張起來。尤其是鍾天,先前還有些曖昧的臉上,瞬間鐵青了下來。昨晚在那詭異隧洞之前,這老小子,可是與陸三謀算好了,要取鍾天的性命!
“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朝着鍾天眨了眨眼睛,潘蓮兒以細小的聲音,朝着鍾天說道。鍾天看着潘蓮兒,一下意識到了什麼,朝着潘蓮兒點了點頭。
“四當家的,我們昨日有些疲倦,此刻剛剛醒來,衣衫不整,還想在多睡一會兒,還請四當家的改日再來。”
潘蓮兒捏着糯糯的嗓音,朝着門外說道。若是不知情,恐怕還真就以爲,三人乃是還未睡醒,半夢半醒之間呢。
可“狡兔”乃是何人,天還未亮,便已經來到這廂房之外,一聽到鍾天的聲音,便馬上反應了過來。直接讓潘蓮兒這假寐之策付之東流。
“可是,方纔我聽到小六想帶兩位小姐遊玩我們這不毛之地,方纔出言打擾的。”
“狡兔”的話,頓時讓鍾天輕嘆了一口氣。看着眼前的潘蓮兒,也是一副無計可施的模樣,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之時,屋外再次傳來了“狡兔”的聲音。
“鍾天,此番前來,主要還是爲了見你一面。”
見“狡兔”毫不拖泥帶水,直接要鍾天出去見他。鍾天頓時也是有些憤懣起來。這還是在魔煞谷之中,雖說是清晨,可畢竟也還是大白天啊。
即便陸三、“狡兔”兩個老雜毛膽子再大,又怎敢將鍾天在自己廂房之前直接抹殺?
不顧身後潘蓮兒的阻攔,鍾天直接站起身子,體內脈門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息,也是恢復得七七八八了。深吸一口氣,直接打開了廂房的門。準備迎接陸三的殺機。
可這一開門,便讓鍾天直接傻了眼。
哪有什麼陸三,眼前只有“狡兔”一道矮小的身影,弓着腰,有些畏懼鍾天似的站在門口。見鍾天出來,直接十分恭敬的鞠了一躬,絲毫沒有昨夜那般傲氣。
“怎麼了四當家?擾了我的清夢,該不會就是爲了鞠了一躬吧?”
鍾天見眼前“狡兔”如此,心中也是有了底氣。看來,昨日在廳堂之上自己對“狡兔”的恐嚇,也是起了一些效果的麼。
“不敢不敢,今日我來,真的是有重要之事,想要告知於您。”
“狡兔”瑟瑟地說道,眼神之中,帶上了一些難以言喻之色。眼球軲轆一般打轉着。
“是麼?”鍾天低下頭,看着矮了一頭的“狡兔”,嘴角浮現一絲玩味之色。
對於“狡兔”,鍾天的印象裡,這人本就是一個死要面子之人。僅僅就因爲身高,便不斷的嘲諷人高馬大的五當家。一旦有機會,什麼挖苦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可是此刻的“狡兔”,像是改頭換面一般。不禁朝着無論輩分還是身份都比自己低了無數的鐘天低下頭,而且還用了敬語。
鍾天自然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心中對於“狡兔”此番來訪愈發好奇起來。
畢竟,“狡兔”還真的以爲,自己的命,死死地被鍾天捏着……
“是的是的,這裡不方便講話,咱們換個地方可好?”
“狡兔”仰起頭,朝着鍾天笑了笑,說道。可眼神之中的一股無法言喻的神采,直接被眼前的鐘天捕捉到了,頓時,鍾天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昨夜在那詭異山洞之前,“狡兔”與陸三的交談,可是一五一十地記在鍾天的心中。若是真的依照“狡兔”所言,來到那荒郊野嶺的方便說話之地,怕是也回不來了。
再加上“狡兔”方纔眼神之中的詭異,怕是真的被自己給猜中了……
“不必,四當家多心了。我當上六當家沒多久,怕是有些不滿之人在那山野之中潛藏,想要我這螻蟻小命。若是四當家不嫌棄,便進我這廂房一敘吧。”
“狡兔”聽罷,臉上一僵,可看向鍾天手腕上的釋迦珠,猶豫了一剎,而後便用力地點了點頭,示意鍾天沒問題。
不過,僅僅是那一瞬間的猶豫,便讓鍾天起了疑心。聯想到昨夜陸三的話,頓時覺得“狡兔”此時的來訪,顯得沒安好心。
打開廂房裝飾典雅的木門,鍾天走進廂房之中,見兩女早已衣着整潔,正坐在牀上談心。也是微微擡手,朝着廂房內一揮,讓“狡兔”進來了。
“呃……對了,兩位小姐還在裡邊吧。我一個外人進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正當鍾天想要回答之時,潘蓮兒卻已經開了口。
“沒事的四爺,咱們身爲鍾天的家眷,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您是魔煞谷的四當家,我們自然不會把您當成外人來對待了。”
鍾天一驚,回過頭,卻看見了潘蓮兒眼神之中的暗示。當即心領神會,重新看向了“狡兔”,有些不耐地說道。
“她們都不介意了,您不會還有什麼芥蒂吧——————”
像是故意譏諷“狡兔”一般,鍾天特別拉長了聲音。說得“狡兔”臉上一陣鐵青,當下也是直接進了鍾天的廂房之中。
“三爺……四當家……四當家進了鍾天的廂房!”
遠處的山崖之上,一位魔煞谷的侍衛朝着白衣男子說道。嘴裡不斷的喘着粗氣,應當是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什麼?!你確定你沒有看錯?!”陸三看着氣喘吁吁的侍衛,詫異地說道。
“千……千真萬確!”侍衛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這下子,就連陸三也有些疑惑起來。看着遠處的寨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老四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應該是將鍾天引到此處,再將此子殺之麼?難道這小子跟我玩明的,然後搞一個暗渡陳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