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空氣中瀰漫着潮氣,沁入鼻息間,偶爾能聞到大自然青草的味道。一夢眼前的他,沒有以往的衣冠楚楚,卻帶着鮮有的淘氣。
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叫她“老婆”。
村長笑呵呵,朝任南背上的那個男人使了眼色,背上的男人了悟,掙扎一下,“任醫生,你去安慰下你老婆吧,村長能揹我。”
一夢周圍的村民嘎嘎地鬨笑起來,惹得一夢更是尷尬無比。她當時就該否認,只是那時大腦短路,理不出思路,才發愣錯過了解釋的機會。
她就見任南身後的那幾名醫生都一臉不相信地看着她和任南,他們以爲這是場劫後重生的笑話點心。不過這的確是一個笑話,始作俑者卻是一夢,而任南只不過是順水推舟。
任南放下村民,朝着一夢走過來,即使此時的他看起來如此的狼狽,然而那張美輪美奐的臉擺在那兒,給人還是有砰然心動的。
任南朝一夢嫵媚一笑,細長的丹鳳眼自眼角溢出嬉戲的笑意,“以後不會讓你擔心了。”
“嗯。”她彆扭地點了點頭,不敢去看他的眼,對她而言,她覺得自從經歷了“虛驚”以後,她有些不正常了。任南對她笑了一笑,轉身把目光轉向他身後那些癡傻的男醫生們,“各位辛苦了。”再把目光投注到村民身上,“先回家吧。”
村民頷首,被村長率先領了去。姜姐嗔怪地看着她老公,“真沒用,走了幾十年的路竟然滑倒了。”雖然語氣不怎麼好,然後卻還是很貼的幫她老公剝臉上乾裂的黑土。
一夢十分不自在地跟在他們身後,旁邊站着同跟在一起的任南。
“我們什麼時候把證辦了吧。”任南的目光看着前方,這話卻百分之百是對一夢說的。一夢撇頭看着他淡淡的表情,笑道:“任弟弟真會開玩笑。”
“魏姐姐也不賴,我一會兒不在你身邊,就到處誹謗我們的關係。”他側頭微微眯起眼看她,那雙細長的丹鳳眼怎麼看多少是帶點促狹的。
一夢悶聲不說話,她理虧。但她想了片刻,又爲自己找到了一個圓場,“其實他們誤會也沒什麼,過十天我們就走了,沒關係的啦。”
任南輕扯微笑,“他們是不知道,跟在一起的那些醫生還不知道?”
一夢的臉一下子白了,只能乾笑再幹笑。
“找個時間把證辦了。”任南微笑對她說。
“任弟弟!!”一夢一本正經地怒視他。
姜姐聽一夢的“河東獅吼”忍不住轉頭看他們。一夢頓時羞紅了臉,朝姜姐笑笑,表示沒什麼事。任南鬥了鬥他身上的衣服,“待會幫我把衣服洗了。”
“爲什麼要我洗?自己洗。”
“老婆?”任南思索一下,“對吧?老婆。”
她深呼吸,極力表現出淡定,這次可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一夢腳踏在泥地上,一不留神,腳底一滑,她順手抓起任南垂下的手當做扶手,有驚無險。她長長吁了口氣,想抽回手的時候,任南卻已經明目張膽地握得死死的,嘴角含笑,“我喜歡你的主動。”
“……”她終於崩潰了。
待到回到姜姐家,一夢首要做的就是當任南的助理,幫他一起處理姜姐老公的腳傷。他屬於普通韌帶拉傷,活血散瘀,外敷中藥,口服西藥,中西結合,療效好。
當一切處理好,任南纔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姜姐以爲他們真是夫妻,直接把一夢的單人被子換成雙人被,還笑眯眯地一夢使個眼色,“你老公長得真不錯”
一夢嘴角忍不住又抽了起來,抓着姜姐手中的被子,有些尷尬地說:“其實……其實我們還沒有辦證,睡一起不好。”
站在一旁的任南眼底劃過隕星墜地球的那種火光,他笑着附和,“是啊,我們只是私定終身了。”
一夢聽這話胸口一悶,差點背過氣。她怒瞪任南,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姜姐先是一愣,隨後開懷大笑,“多大點的事,不怕再私定終身一次,反正以後是夫妻。”姜姐齜牙而笑,抱着被子走至門口,對任南說:“任醫生,待會兒你先去洗個澡,我先去燒水了。”
“謝謝。”任南微笑,白皙的皮膚,媚眼的攝魄力,即使身上掛着黑泥,還是勾人心魄。
姜姐目不轉睛看着任南那張漂亮的臉蛋,不禁感慨,城市裡的男人即使不看容貌光是那氣場就比她家男人有魄力,沒法比。
而一夢則把目光盯着一條被子的牀,怎麼看怎彆扭。這間房顯然是現騰出來的,其他傢俱什麼也沒有,就一張牀還有偌大的空間。
任南突然雙手舉過頭,灑脫地要脫衣服。一夢驀然見到,吃驚後退,“你要幹什麼?”幹什麼好好的要脫衣服?
任南把衣服扔到地上,朝她走來。
一夢倒吸一口氣,繼續後退幾步,當腿觸及到牀沿的時候,已經是無路可走。卻見任南方向明確,步伐穩健地朝着她正前方走來,那目光帶着邪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曖昧。
當她與他之間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一夢以爲他會停下來,卻不想他還是邁了過來,一夢一着急,坐到牀上,遠離與他親密接觸。不想任南跟着俯身過來,她自然條件反射地側着身子想逃。
可就在他俯身那刻,她準確無誤地看見他嘴角掛着的戲謔,只見他伸手去拿牀上的行李包,翻找起衣服來。他側臉朝着一夢靦腆一笑。
一夢差點吐血。他在故意耍她!
姜姐在外吆喝,“任醫生,水好了。”
任南應了一下,轉頭對一夢眨巴眼說,“等我回來。”他笑得很禍害,殊不知他笑起來,很妖嬈。
一夢望着任南的背影,癡癡傻傻。其實對於這個竹馬她已經沒有半點招架餘地了,只是她知道,他所做的,不過是他從小的惡趣味,以她爲樂,以前她也見慣不慣,而如今,她的免疫下降爲零,經不起他的惡趣味了。
任南走後,一夢也未在房間真的去等他,而是踱步出了屋,在已經被月亮染白的星空下,坐在屋子門前的涼椅上發呆乘涼。
屋子有點熱,剛剛下起雨,斷了電。姜姐的兩個孩子已經睡覺去了,在這個沒有光亮,只能藉着月光看清眼前的夜晚。繁星點綴,黑藍的佈局中如一顆顆棋子撒佈,鏈軌出參差不齊的各式圖案。
一夢無聊地依靠在涼椅上,偶爾的清風拂面,豎起蟄伏的毛孔,讓燥熱的身子有了一絲涼意。她愜意地閉上眼,擺正身姿,打個盹。
任南洗完澡,溼漉漉的髮梢還滴着水,然當他乾乾淨淨,白皙凝脂般的肌膚在月光的襯托下更是不染風塵,如陳年久埋地底的白瓷破土而出卻沒有任何瑕疵讓人驚豔。
他見屋內沒有了一夢,心不禁沉了起來。漫步走至門外,便見到樹底下乘涼睡着的一夢。也不知爲何,如此他的心就安撫下來,頓時踏實無比。
他輕輕走過去,蹲下看着已經熟睡的一夢,聚精會神。任南那雙比天上的繁星還要閃爍的眼眸在如此的靜夜裡,顯得那麼明亮透徹。
任南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交錯在小腹上的雙手,久久凝望着她右手上的無名指。他想,這個部分是不是缺少些什麼?
他是時候給這個部位添加點東西了。他性感的脣形彎成一道淺淺的弧度,眼眸更是比剛纔更加閃爍不定,折殺了天上閃亮的繁星。
他慢慢俯身,在她額頭處落下一個溼潤的淺吻。
“哥哥,你在幹什麼?”被熱醒的小男孩倚靠在門口,眨巴着天真的眼睛看着任南。
一夢被聲音吵醒了,朦朦朧朧地睜開自己惺忪的雙眼,赫然見到站在自己身邊的任南。身子條件反射地跳了起來,“你怎麼站在這?”
“我剛纔看見哥哥把嘴貼在你臉上。”小男孩樂呵呵地笑,顯然這娃有點早熟。剛纔的天真一下子煙消雲散。
一夢張了張嘴,看向任南,臉不禁紅了起來。她輕輕咳嗽兩下,“你看錯了。”
“纔沒有,我兩隻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小男孩嘟着小嘴,非常固執。
這下一夢只好低着頭,自己反而矮了半截,好似被抓姦在牀的難堪。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把嘴貼在姐姐臉上嗎?”任南帶着慣有的溫潤,在白月光下,更如一注清泉潺潺流過心田,溼潤潤的。
小男孩自然知道,“親姐姐唄。”
“其實是哥哥餓了。”任南如此一說,一夢的臉瞬間染紅。小男孩懵懵懂懂地歪着頭,也許是在思考餓了跟親姐姐有什麼關係
任南拉着一夢舉足無措的手,朝她眨巴一下眼。
一夢那時是真的要吐血了,任南的惡趣味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之尖端,無人能及。
小男孩終是不解,“餓了怎麼辦?”
任南拉起一夢的走到小男孩面前,俯身捏着小男孩的嫩嫩小臉蛋,“你餓了怎麼辦?”
“吃啊!”小男孩又變得天真起來。
任南眯着眼,對一夢扮天真,“餓了就吃,對吧。”
“嗯。”一夢咬咬牙,瞪了他一眼,他這個人面獸心,不是在教壞孩子嗎?然而任南說得太隱晦了,小男孩沒有懂。任南也不多解釋,只是笑眯眯對一夢說,“我們該睡覺了。”
一夢一激靈,“我不困。”
“可我餓了。”他不待一夢反駁,直接把她拉回屋內。
站在門口的小男孩一臉迷茫,困與餓有什麼關係嗎?他想了想,其實就是吃了再睡的循環漸進關係,很簡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