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轉過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顧瀾。顧瀾朝她咧嘴笑笑，卻見玲瓏哭腫了的眼睛，微微亮了亮。
“你會功夫？”玲瓏盯着雙腫眼泡，鼻音濃重地問向顧瀾。
顧瀾點了點頭：“功夫還成。”
玲瓏將腦袋整個兒鑽出了被子：“裹了腳，是不是不能學功夫了？”
顧瀾伸手抓了抓腦袋：“我不知道……不過人家楊大俠斷了右手都還能成爲江湖獨臂大俠呢，裹了腳應該也沒什麼大事的吧。”
玲瓏眨了眨眼：“楊大俠……是誰？”
“……郭芙一劍斬斷了楊過的右臂，可楊過卻活了下來。他獨自一人于山洞生活十六載，與一大雕結爲兄弟，****以左臂習武，手揮一柄重達七十斤的玄鐵劍，重新練就了一身絕世武學。當他再出江湖時，這世上已再無敵手。”
半個時辰之後，房間裡徹底變了一副模樣。玲瓏坐在牀上，盤着腿，眼睛亮晶晶地認真看着顧瀾，而顧瀾則唾沫橫飛，開始說起神鵰俠侶……
“這麼厲害！那那那……那楊大俠一隻手練的劍術，叫什麼名字？”玲瓏追問道。
顧瀾卡殼，她目光往玄薇那邊移：“叫……叫什麼劍術啊……”
“獨臂劍法。”玄薇也記不得神鵰俠侶裡楊過後來練得劍法叫什麼名字了，只能趕緊隨口胡謅道。
“對對對，獨臂劍法。”顧瀾立刻打附和：“這獨臂劍法好生厲害，十六年後楊過再出江湖，衆豪傑皆驚歎不已。先不說楊過楊大俠的獨臂劍法精妙絕倫吧，就單說楊大俠隨身所佩的玄鐵劍，也足有七十斤重，平常人舉都舉不起來，更不要說揮着它耍劍了！”
玲瓏聽得津津有味，聽到這裡，差點激動得跳起來。
“好厲害！”玲瓏身子一動，跳到一半突然矮了下來。她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伸手捂住雙腳：“哎喲……”
“腳很疼麼？”玄薇見玲瓏表情痛苦，趕緊上前問道：“你現在腳是什麼樣了？要不要姐姐給你看看？”
玲瓏搖了搖頭，難過得又要落下淚來的模樣：“算了算了，我不聽了……楊大俠雖說斷了隻手，可好歹還有腳走路。江湖中可曾有哪位大俠，是踩着小腳與人比武的……”
玲瓏的腳依舊只穿着那雙髒兮兮的襪子，看起來皺巴巴的很難看。玄薇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襪子給脫了下來，當看到那一雙已經紅腫變形的小腳時，玄薇覺着牙根發緊，似乎腳上也跟着疼了起來。
“怎麼都成這樣了……”玄薇忍不住開口，小心翼翼地看着這雙腳，想要伸手碰一碰，試試看有沒有傷到骨頭，卻又不忍心下手。
玲瓏聽見玄薇的話，一肚子的委屈頓時爆發。
好容易找到心疼她的了！
“好疼的！我剛試緊了一個多月，沒回放開，腳尖兒跟螞蟻咬着一樣，又疼又癢，恨不得將這腳躲了去！裹腳婆子跟我說，等再緊兩回，就要裹尖兒了，比現在還緊！我這現在算什麼呀，還沒到苦的時候呢！剛纔趙姨娘跟我說，等再往裡緊上三回，這裹腳布裡就得裹進些碎瓷片，將腳給磨出血來！瓷片扎進骨頭裡，把骨頭一寸寸地磨碎了，裹成尖尖的形狀，再鬆開，再緊……血肉就從裹腳布的縫縫裡被擠出來，淌得滿鞋裡都是，繡花鞋是紅的就是這個原因……她還說，那個時候，女人走路纔好看。說是提着胯，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挪出一步留在地上一個血印子，一步一步走下去，血印子就跟地裡開出紅花來一樣……”
玲瓏越說，臉上越是發白。玄薇聽了，心裡也是發怵。
怪不得剛纔玲瓏叫得那樣驚悚，原來是被那個姨娘給嚇的！
那姨娘果然不是什麼好人，明明知道玲瓏已經怕疼得不行了，居然還趁着點兒空過來嚇唬孩子，怪不得都討厭她……
玲瓏帶着哭腔，伸手抓住玄薇的袖子：“小姐姐，你是醫女，你幫幫我，讓我母親跟孃親不要纏我的腳了好不好？實在是太疼了，腳踩在地上，骨頭都吱嘎吱嘎響，每走出一步，都跟踩在刀尖子上頭一樣……”
顧瀾看見這腳，臉上也是不好看。
玄薇和顧瀾都是現代人，她們幾乎沒親眼見過裹好的腳，雖然知道這裹腳很疼，可是親眼看到這樣被裹得骨骼變形的腳，還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一塊疼。
這邊兒，三人正說這話，玲瓏指着自己的腳，對玄薇顧瀾好一陣的哭訴，而外頭，忽然傳進來了些聲響。
玲瓏是頭一個聽見動靜的，她耳朵一豎，整個人瞬間僵住，原本說到一半的話也不說了，警醒得彷彿聽見貓叫的老鼠。
“憶梅！你就別來了，玲瓏不過是怕疼而已，她又不是不聽話……你彆氣壞了身子，趕緊回房休息吧！”
“不行……若不是今日趙姨娘跑來與我說話，我還不知道玲瓏闖了這麼大的禍！姐姐，你別勸我了，我今日必須見到那丫頭……”
外頭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了進來，玲瓏整個人一哆嗦，伸手拽過被子，猛地將被子蓋在頭上，又縮回成了一個逃避現實的麪糰子。
門被人從外頭打開，門外走進來一個削瘦的女子。
“玲瓏，若你還認我這個孃親，就給我過來跪下！”這女子看起來身子很弱，面上蒼白，倒是像比鄭夫人老了五六歲還不止。她身子顫顫巍巍地站着，面上卻有着十分的怒容。
玲瓏抖成了個篩子，卻不敢不搭腔。
“我不！”玲瓏的聲音悶悶地從被子裡冒出去。
“別給我裝死。”這女子走到牀邊，忽然抽出一條不知哪兒來的鞭子，往玲瓏裹着的被子上一抽。
被子猛地一抖，卻是裹得更緊了些。
看了周圍，手裡捏着一條小鞭子，指向旁邊一婢子說道：“去，給我把被子掀開。”
那婢子不得不從，走到了牀邊，將玲瓏身上裹着的被子給掀了開來。
“給我起來，去跟徐嬤嬤道歉，然後好好將腳再裹起來！再給我擰，下一鞭子我就抽你身上！”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