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朝顧瀾點了點頭，然後拿過身旁的燒酒，往刀上澆了一遭，算是消過毒。
拔牙這個事，雖說消毒是必不可少，可是口水本就是消毒的，且口腔與其餘皮膚不同，恢復能力稍強一些，所以也不必過多計較。玄薇讓顧瀾將嘴巴儘量長大，然後彎下身子，眯着眼看了看。
顧瀾的那顆智齒，剛剛冒出來一個小頭。雖說露出來的部分不多，可是玄薇心裡清楚，這智齒埋在牙齦肉裡的部分，肯定要大得多。智齒與其他咀嚼齒一樣，牙根不僅埋得深，且十分堅固，玄薇必須要切開智齒周圍的肉，才能將這智齒的大部分給露出來。
“這些，你先嚼着。”玄薇將一些草藥遞給了顧瀾，顧瀾乖乖接過去，放在嘴裡嚼着。她那半邊牙齒原本就疼得不行，腮幫子都腫了起來，原本是連豆腐都不敢咬的，可是這會子，爲了能趕緊麻醉自己的這半邊臉，她必須忍着疼咀嚼着這些草藥。
漸漸地，她發現自己越嚼越是輕鬆，疼痛感逐漸減輕。她驚喜地一瞪眼，張嘴便說：“啊呀，胡疼啦……咦！”
顧瀾一說話，玄薇便忍不住笑了起來。顧瀾呆呆地搖了搖頭，甩了甩嘴裡的舌頭，覺着嘴裡那根肉條似乎不像是自己的了，放在嘴裡有點兒多餘：“完了，何頭透它了（舌頭都大了）……”
玄薇揚了揚下巴，對顧瀾說：“吐了吧，藥煮好了，你拿那湯藥漱漱口。記得，就用力漱漱口就行，別喝下去。那藥雖說麻醉效果稍微好一些，可是卻是大毒之物，吃了得鬧你好幾日的肚子。”
顧瀾趕緊連連點頭，然後扭過身子，將嘴裡的藥渣呸呸呸地吐到地上，之後接過玄薇遞過來的一碗湯藥，一小口一小口地含進嘴裡，仔仔細細地漱口，讓湯藥充分與那顆快冒出頭的智齒接觸，從齒縫間來回流來流去。
這麻藥，是玄薇根據幾個古方創新而來的。她覺着，如今只是給顧瀾的嘴巴麻醉，算是局部麻醉，所以不需要喝到肚子裡。也因着不需要喝進肚子裡，所以這方子裡，幾味狼虎之藥的分量也相對猛了些，着重於麻醉效果。
顧瀾越是漱口，臉上越是麻木，等到最後，她竟是連嘴巴都合不攏了。漱口漱到一半，那湯藥從嘴巴縫裡往外淌，她卻猶不自知，一臉嚴肅認真地鼓着腮幫子。
周圍幾位師兄見狀，都樂了。三師兄思量片刻，轉身去找煎這碗麻藥的藥渣去瞧。五師兄倒是憐香惜玉，覺着顧瀾這般美人兒如此失態有點兒不好看，便掏出帕子遞了過去。
“好了，剩下一點別喝了。”玄薇將顧瀾手裡的藥碗拿了過來，遞到了一旁賀白卿的手裡。
“雖說已經用了麻藥，可是你得有點心理準備，還是會疼的。”她一邊說着，一邊將一小塊棉花上沾上點兒烈酒，拿筷子夾着，在顧瀾那一塊腫起的牙齦上擦了擦，消了消毒。
然後，她將手裡的手術刀深入顧瀾的嘴裡。顧瀾的舌頭觸碰到了冰冷的刀，嚇得微微一個瑟縮。可等到玄薇真正將刀切到了肉上，她卻並沒有感覺到有多疼痛。
玄薇刀法精準，十字形劃開顧瀾的牙齦，刀鋒正正好接觸到那深埋在肉裡的還未冒出頭的智齒，血瞬間滋了出來。
“師兄，棉花。”玄薇頭也沒回，對身旁的賀白卿說道。她聲音乾脆利落，與她平時口氣不同。這讓周圍其餘師兄不禁多看了她兩眼。玄薇神情專注，半點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直接接過賀白卿遞過來的棉花，塞進顧瀾嘴裡止血。
棉花吸滿了血，被玄薇丟到了一邊，玄薇換了小工具，將那顧瀾之前找工匠特製的小鏟子和小錘子拿了起來。
小鏟子伸進了顧瀾嘴裡，被用力塞在了那顆智齒下方，而後玄薇拿着小錘子，一點一點地敲打着小鏟子，鬆動着智齒的牙根。
“嘖，你這牙長得也太結實了。”玄薇皺了皺眉，丟下一句。然後她雙手用力攥住那小鏟子，開始用力往下撬……
“嗷！！！！”顧瀾瞬間被觸動到了牙底神經，四肢一個亂蹦，叫了起來。
“叫什麼！別出聲，一會再嗆進血去！”玄薇毫不客氣，朝着顧瀾瞪了一眼，她側頭對賀白卿說了句：“勞煩師兄，把她給壓好了，別讓她亂動，免得我撬錯了牙，劃傷了她嘴裡的肉或者是撬鬆了不該拔的，可就不好了。”
那麻藥畢竟效果浮在表面，如今顧瀾覺出疼來了，整個人都有點兒眼淚汪汪的。她用力攥緊了拳頭，閉上眼睛將尖叫壓回到肚子裡。
拔牙，可真是一個力氣活。
玄薇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小錘子換成了大錘子，真真是用上了蠻力，才鬆動了這顆深埋在牙齦裡的智齒。她動了動這顆智齒，覺着足夠鬆了，才轉過身，拿起了最恐怖的一個工具——大鉗子。
這些工具，都是顧瀾找人打的。她之前拿到這些工具時，瞧着只覺着解恨。畢竟有了這些玩意兒，她那顆要人命的智齒，可就能夠被拔出來了。
可是，此刻被按住手腳，躺在躺椅上張着嘴巴任人宰割的顧瀾，再看到這一個有點兒誇張地大鉗子時，她整個人都顫抖了。
俺的娘，這玩意太嚇人了！
在顧瀾驚恐的目光中，玄薇將這大鉗子深入進她的嘴裡。鉗子牢牢鉗住那顆已經鬆動了的智齒，顧瀾幾乎聽見了“咔嚓喀嚓”的聲音，這聲音直接鑽進了腦子裡，讓什麼都看不見的她覺得分外緊張。
玄薇面不改色，嬌俏的臉上滿是嚴肅。她眯了眯眼，攥住鉗子猛一用力——
“嗷！！！”顧瀾覺着自己的腦袋都被拽得猛一擡，可那顆牙卻依舊沒有被拔下來。她依舊驚恐地看着玄薇，卻見她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便繼續攥着那鉗子，準備繼續用力了。
拔了兩三下，玄薇卻還是沒能拔出那顆牙，她乾脆地伸腳蹬住顧瀾躺着的那個躺椅，雙手握住鉗子的把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小臉蛋憋得通紅，下了狠心一個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