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巖剛放下電話,吳蔚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沈洪來電,讓他到紅喜的水庫去。吳蔚心裡一動,這個時候沈洪找他幹什麼?
雖然沈洪電話裡什麼也沒說,但吳蔚還是覺得他一定有什麼事想和他商量
。有心叫上慄明珠一起,又怕沈洪多想,只好趕到泉東以後,跟慄明珠談了一個小時,而後匆匆趕往紅喜水庫。
吳蔚緊趕慢趕,還是落在了沈洪的後面。他進屋的時候,沈洪已經坐到了坑上,紅喜坐在他的身邊,兩人不知在聊什麼,紅喜的臉通紅通紅的。
見吳蔚進來,紅喜趕緊出去了。吳蔚趕緊道,“沈市長,我是緊趕慢趕,還是到了您後面。沒別人?只有咱倆?”
“咱倆不更好嗎?就是想說會兒話。我讓紅喜清燉了大胖頭魚,剛打上來的,味道相當不錯。紅喜說,他們這水庫,爲了保證魚的品質,從年初開始就不餵魚飼料了,魚跟野生的沒什麼區別。那條大胖頭魚,足有七八斤,長了有五六年了。”
沈洪說的多,吳蔚卻覺得他有些親家母借黑豆——沒話找話。更加堅定了他找自己有事情的判斷。
兩人聊了幾句閒磕兒,紅喜便把魚端了上來,一股噴香的味道,吳蔚不由嚥了一下口水。
沈洪笑道,“怎麼樣?味道不錯吧?不用味精,也不用調料,原汁原味的,這纔是真正的野生魚的味道呢!”說完,夾了一口,放到吳蔚面前的盤子裡。
吳蔚趕緊道謝,用筷子小心地夾起來。這個水庫的魚,吳蔚百吃不厭,沒有坑塘養殖淡水魚那股土腥味道,非常地道。
“小吳啊,咱們這麼多年朋友了,你說,我待你如何?”沈洪看似無意地說道。
吳蔚愣了一下,放下了手裡的筷子,笑道,“沈市長,你這話從何而來?要說起你對我的好,那可是三天三宿也說不完啊!青川是我仕途的開始,如果不是在那裡遇到天星書記,遇到你,還有孔書記,我現在恐怕還在四道溝蹲着呢,怎麼可能有我的現在?你是我的啓蒙老師,從你身上,我可是學到了好多爲人處事之道。我想,不光是因爲咱們都是選調生的原因,更關鍵的還在於咱們是同一類人,都是那種想幹事的人。”
沈洪輕笑了一聲,臉上笑意盈盈,對吳蔚的回答非常滿意。沈洪喝了一口酒,說道:“你能這麼想,我也算沒白跟你搭夥一場。眼下,你哥我遇到了一個機會,你幫我分析分析,是不是要去爭取一下?”
吳蔚心裡一動,臉上的表情卻是極平靜的,答道:“你這麼多年的經驗,自然什麼事情都看得通透
。不過,沈市長你既然這麼信任我,不妨說出來我聽聽,也好好學習學習。”
“你這個人呀,就是謙虛。過分謙虛就是驕傲啊!是這麼個事兒,我聽說,喬書記可能會在下次換屆中有所動作。本來呢,官場這些事你也知道,我是最有可能接她手的。最近,我聽人說有人在運作這個位置,聽說人還不少,就連人大胡主任都有這個想法了——胡主任這個人,人太年輕了,剛過五十歲,又在泉城經營多年,還不是本地人,接這個位置也不是沒有可能。還有就是劉北口的市長,聽說上面還有一個人也想爭這個位置。”
聽着沈洪的話,吳蔚有些想不明白。怎麼會這麼多人關注泉城市委書記這個位置?市委書記調任,市長接手,這個本無可厚非,如果兩個黨政一把手一起動,對工作沒有什麼好處。上面不會不考慮這個問題,是不是沈洪聽的消息有誤?
無論哪一級,一把手的位置始終是個香餑餑,爭的人多是肯定的。沈洪的條件是最優的,是不是他多慮了?
他想讓我做什麼?——吳蔚這個念頭一閃現出來,聽沈洪的話越來越有嚼頭了。他不想說什麼,他此時想當個好聽衆。如果沈洪有求於他,一定會開口的。
果然,沈洪聊了一會兒工作,終於拉到了晚上請客的目的上來。
“小吳,我是這麼想的。市委書記這個職務,雖然不用嚴格的考察,但上面肯定要下來了解情況。說不定還要有一個民意調查。泉東這塊兒我是很放心的,但其他縣區我就不敢保證了。我又不能出面,有些工作還需要你幫我去做……”
吳蔚馬上明白了沈洪的意思。他是想讓他在下面做做工作。當過多年的一把手,對於考覈考察這種事情,吳蔚的瞭解是相當深入的。對一個擬提拔的幹部,好話自然是沒問題的,有時一句模棱兩可的話,都有可能讓考察對象通不過去。
組織部的人,都是鬼精鬼精的。聽慣了那一套一套的好話,哪怕的語氣不對,他們也會刨根問底,所謂言多必失,指不定哪句話露了底,使某人的升遷功敗垂成。所以,組織部那裡考察幹部的人,成全一個人,他們說了可能不算,但要說毀掉一個人,卻是一兩句話的事情。——考察有反映,誰會頂着“帶病提拔”的風險成全你的好事?
“還有啊,就是你個人的事,也得操操心了
。你想想,如果喬書記走了,我接書記,那市長的位置不就空出來了嗎?按照慣例,市長如果不外派的話,應該在你和楊衛東之間產生。你們倆相比較而言,我更看好楊衛東——這是我的心裡話,你別不愛聽。楊衛東在泉城經營多年,你太年輕,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兼任泉東書記,對你來說很不利,你在市直單位的話語權,比起楊衛東來,要差上一點。”
吳蔚必須得承認,沈洪說的很有道理。他從沒想過要人爭市長之位。在他的印象裡,所有的位置,都是水到渠成來的,根本就沒有刻意去爭取。
“你如果這次還是不動的話,恐怕只能屈居楊衛東之下了。你的事我管,我的事,你操心。這次咱們哥倆並肩作戰,一定把兩個位置拿下來。咱們來泉城已經兩年多了,這兩年裡,我一直被姓喬的那個女人死死壓制。這次她走了,我再抓不住機會,從外面派個市委書記來,那我這個市長當的,也太窩囊了!”
你的事我管,我的事,你操心。——吳蔚的腦子裡,一直在迴響着這兩句話。沈洪,這是要把他扶上市長之位嗎?他怎麼這麼不看好呢?
見吳蔚一直沉默不語,沈洪心裡有些不滿,“我說的,雖然有些話不太中聽,但卻是事實,你不能否認。咱們都是選調生,跟有些人比,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你想想,你從四道溝開始幹起,到現在一直是選調生的身份在幫你!”
“你的事還有戲,我的事我覺得不太靠譜。我副廳時間不長,而且,我剛三十六,怎麼可能呢?!”吳蔚說道。
沈洪端起杯子,吳蔚趕緊把自己的杯子也端了起來,兩人碰了一下,沈洪呷了一口,吧嗒了一下嘴,笑道:“你這個人呀,剛纔我都說了,就是謙虛。出名要趁早,這話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提職這事兒,只要有機會,不能謙讓。我記得你說過,你從政是爲了幹事,當大官才能幹大事,你當年是不是這麼想的?”
吳蔚點點頭,這話他確實跟沈洪提過,雖然不是原話,大致意思差不多。
“我說我看好楊衛東,但不是說你沒有希望,你是副書記,他是常務副市長,別看級別一樣,含金量卻不一樣。按照常理,只要出來一個位置,也是你這個當副書記的。你可是市委的三號!”沈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