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蔚,那你趕緊回去吧。村裡都出事兒了。我這兒就是做個手術,秦院長也說了,沒什麼問題。你哥和你姐都在這兒,別因爲你出來把村裡的事兒整亂了。”吳開明一聽兒子駐的村出狀況了,趕緊說道。
“大叔,看着您比我家老的年輕,我就叫您大叔了。您彆着急。事情已經穩定下來了。李書記到村裡,挨個找帶頭的談了話。現在派了兩個副職在村裡駐着。”朱柏成接過話,說道。
“給領導們添麻煩了。這是小蔚工作沒做到家。”父親的話,讓吳蔚這個做兒子的無地自容。吳蔚的心裡隱隱升起一股怒火,具體的經過他雖然不知道,但也清楚一定是馬土根鼓搗起來的。
改路由這件事情,他也很生氣,他也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原來路由定在緊鄰蛇仙村西,現在又要改成村西四公里?
“您這話可就冤枉他了。”李天星笑道,“他雖然是我們鄉里最年輕的幹部,卻也是最優秀的幹部——沒有之一。大叔,您養了這麼優秀的兒子,可是我們鄉的大功臣呢。”
“哪裡,哪裡,小蔚這孩子,從小就倔,想要乾的事,還沒有幹不成的。這點兒,隨我。”
吳開明的話,把在場的人都逗笑了。這老頭兒心態還挺平和,這個時候,還能表揚與自我表揚相結合。
吳蔚也笑了。父親說出這樣一番話,說明他已經能正確看待自己的病了。
“李書記,村裡的事兒是馬家挑起的還是張家挑起的?”吳蔚一直在想,是不是要給強生他們打個電話,問問真實的情況。
“馬家。放羊的人是馬家的。不過,他們兩家這一次可是鮮見地站到一起,‘一致對外’了。馬家跟交通局的人卯上了,張家人也伸出了援手。尤其是跟你關係特別好的強生和三溜兒,居然幫着馬家揍人了。”李天星笑道。
這倒出乎意料!看來,在蛇仙羣衆的心中,這條路太重要了。他們不想路由設計離村莊太遠。一個非常現實現實的問題:公路改線,“蛇仙谷”計劃會不會受到影響?
“小蔚啊,你要是不放心,就回村裡吧,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我看着都着急。”吳開明又說道。
“爸,你說什麼呢!明天下午就手術了。你就別操心了,把病治好了,比什麼都強。”吳蔚佯怒道。
“好,那你等我做完手術,你就馬上回去吧。”
“大叔,您的病重要。村裡那頭兒已經沒事兒了。小吳,你就在這兒多陪大叔幾天吧。”朱柏成說道。
“是啊,當爸的病了,兒子怎麼能離開呢。再說了,明天就做手術。老哥,你就別攆他了。你就是讓他回去,他也得牽着掛着的。”一直沒說話的王天富說道。
“我就是怕因爲我誤了小蔚的事兒。”吳開明也不好再堅持,一直說着感謝的話,直到三人告辭。
“小尚,小蔚,你們倆陪領導到外面吃點兒飯吧。”看兄弟倆送李天星他們出門,吳開明喊了一聲。
“不用!不用!我們還有別的事兒呢。我約了一個朋友談點事兒,要不,吳蔚你跟我們一起去吧。”李天星說道。
“這……”吳蔚遲疑了一下,父親卻又開口了,“你不用考慮我。李書記讓你去,你就去吧。”
“我去……合適嗎?”吳蔚遲疑地問了一句。
“那有什麼不合適的!我一個朋友,走吧。”李天星笑着說道。
“去吧,小蔚。”吳開明又在身後喊了一聲。
“爸——”吳霞喊了一聲,拉住了父親的胳膊。
吳蔚扭頭紅着臉看了一眼父親,父親這是在努力把自己往領導身邊推。
吳開明在女兒的攙扶下,把李天星幾個人送到了病房外。李天星覺得過意不去,緊走幾步下了樓。
“小吳,你爸的病,醫院怎麼說的?”王天富問道。
“我問過,說是問題不大。就是造瘻對以後的生活會有點影響。明天下午的手術由副院長秦在德主刀。”
“還要造瘻啊?”
“嗯,不造不行的。”
“這個病真夠磨人的。”
“沒辦法。攤上了,就得扛着。好在我爸是個想得開的人。”
“看出來了。你爸是個真男人,年輕時一定吃過不少苦。”
“我們一家是從東北遷回來的。這兩年生活剛有好轉,他又得了這種病。”
“工作、生活要兼顧,對你來說,是個考驗。”李天星接過話茬兒。
“放心好了,李書記,就是掉他幾十斤肉,我也要把‘蛇仙谷’從藍圖上搬下來!”
“好!有幹勁兒。老王,我都羨慕起小吳來了。有激情的生活才叫生活。咱們這些老菜幫子,得好好幫着小吳啊!”李天星嘆了口氣,若有所思。
三個人開一輛車過來的。吳蔚坐進去,顯得有些擠。李天星讓王天富坐到了副駕駛上,自己和朱柏成吳蔚擠在後面。
吳蔚被兩個“一把手”擠到中間,動也動不得。至於到哪裡去,拜見什麼人,吳蔚也不敢問。
看到吳蔚有些放不開,朱柏成找了個輕鬆的話題:“我和李書記一起到蛇仙村解決問題,小吳你猜王小妮怎麼說的?”
吳蔚扭過頭,看着朱柏成,等着他把包袱抖出來,見朱柏成不往下說了,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一句,“怎麼說的?”
“她說,你們都回去吧。我們村裡,也就那個吳小白臉能震得住,你們又不會功夫!”
“哈哈——小吳啊,你那身功夫可是幫你大忙了。”王天富在前面笑了起來,扭過頭說道。
“你別說,咱們當鄉幹部的,是應該會點防身的功夫。我在縣裡開會的時候,碰到了劉鐵寨鎮的王愛紅,她說他們有一個幹部下鄉,因爲說話帶了個髒字,被村裡人給圍上一頓好打。”李天星說道。
“千萬別在羣衆面前吐髒字,他們罵你,無論多難聽,都得受着;你要是膽敢罵了老百姓,且等着挨收拾吧。”王天富道。
“別看王愛紅這個鎮長是個女的,那也是一把好手。可拿村裡那些老孃們兒愣是沒辦法。村裡的娘們兒追着她罵,特別難聽!你說是爲啥罵她?就是家門口積了水,積水的原因是對門墊得比她家高,你也墊起來不就行了嗎。她不,她就罵你。”
李天星的話倒讓吳蔚想起來初到蛇仙時,王小妮和張老虎老婆的對罵。李天星的話不是瞎白話出來的,那些娘們兒,罵人賊拉損,氣得你撞牆,還一點辦法也沒有。
“小吳,你還年輕,以後這樣的事兒遇到了,多長個心眼兒,對那些又刁又混的,記住,惹不起躲得起。”王天富諄諄教誨。
“李書記,前面到了。”司機小謝打斷了他們的話。
“前面停車。”李天星結束了剛纔的談話。
吳蔚跟在後面,走進了這家名爲新天地的酒店。吳蔚也不知道來幹什麼,反正就悶着頭跟着往裡走。
幾個人來到門牌上寫着“芙蓉廳”的雅間前,走在前面的李天星推開門走了進去。
“哈哈——老李,好久不見,你老小子春風滿面、春風得意、春意盎然、春夢了無痕啊!”
裡面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吳蔚不禁啞然失笑。
“你這老小子,還是一點兒正形也沒有!看你這紅光滿面的,是不是又抱上了哪個美嬌娘?”李天星上前一步,跟那人來了個大擁抱。
“我抱哪個美嬌娘?我這不正抱你呢嗎!啊?哈哈——”
兩人分開以後,吳蔚纔看清屋裡站着三個人。跟李天星擁抱的,是一個個子中等的男人,眼睛不大,很有神,一頭精幹的短髮,擡頭紋有些深,樣子長得有點兇。
在這個男人的左右兩邊,各站一個男人,看上去好像保鏢。
“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李天星先把朱柏成拉了過來,“這位是我們鄉的朱柏成鄉長。這位是我們的人大主席,你見過的,王天富。這位是小兄弟,也是鄉里的,吳蔚。”
吳蔚一看對方伸出了手,馬上伸出雙手,握住了那人的手。那人一看吳蔚雙手伸出,左手也跟着握了上來,“我說你老小子,從哪淘來這麼帥氣的小夥子,比老陳我當年可帥多了。老李,咱倆想當年可是‘青川雙嬌’,你看看,我還風采依舊,你可不行了,那裡還有‘青川雙嬌’的風采?”
“你這個老東西,還這麼愛胡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李天星笑罵。
“我知道你能吐出象牙來。給哥吐個看看?”
“你給做個示範,我就能吐。小吳,朱鄉,這位就是當年在青川鼎鼎大名的陳醒河陳大帥哥。”
勒個去!這還大帥哥,那本帥哥算什麼?吳蔚笑着看向陳醒河。誰知脣角的那抹笑意被陳醒河逯了個正着。
“小夥子,你別看我現在沒你帥了,想當年,咱可是帥得‘氣吞萬里如虎’!”陳醒河把煙拿出來,一人遞了一顆。
“您現在很有味道。”吳蔚微垂着頭,表現得特別有涵養。
“哦?什麼味道?”
“成功人士身上展現出來的男人味道。”吳蔚的聲音很有力。從陳醒河的作派和着裝上,可以看出,這個男人有故事,經歷過風雨,而且獲得了不小的成功。
陳醒河一愣,臉上的笑容隨即消失,消失的時間只有短短几秒鐘,隨即又大笑起來,“小夥子,眼光夠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