癟了的王小妮跟吳蔚打了聲招呼,沒意思拉哈地走了。吳蔚納悶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纔回過頭看着靠在門邊微笑着的閆五玲。
“閆姐,你跟她說什麼了?怎麼一下子就癟回去了?”
閆五玲呵呵一笑,“沒說啥,嚇唬了一下。一腳踢屁上,唬住了。”
吳蔚也笑了。在四道溝鄉,閆五玲給他的幫助是最多的,對眼前這個女人,他更多的是感激。
“閆姐,你不是跟主席他們回去了嗎?我看着你上了車,怎麼又折回來了?”
“王小妮不是來找你麻煩來了嗎?”閆五玲詭異地笑道,看到吳蔚臉上出現疑惑的神se,她笑得更厲害了,花枝亂顫,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其實,我的包丟這兒了。”
吳蔚恍然大悟,心裡暗怪閆五玲神神叨叨的,拿包就拿包,幹嗎笑成這個樣子?!
“你的包?放哪兒了?”吳蔚並沒有看到屋裡有女人的包。
閆五玲走到吳蔚常坐的辦公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個桔黃se的女式手包,向吳蔚舉了舉,笑道:“我放這兒了,要不怎麼會忘了呢。老黃還在外面等我,我這就回去啦。”
“嗯,閆姐慢走。”
閆五玲忽然停住腳步,慢慢轉過身,“小吳,我聽說李書記想借調你到縣委辦去,有這回事兒嗎?”
吳蔚的心猛地一跳,轉而一想,反正已經決定去了,告訴閆五玲也沒什麼,便點了點頭。
“曾海華沒有信兒,我估計也不可能再來上班了,她那個性子,還不鼓搗着調到別的地方啊。你呢,這次也走了,那組織辦可就沒人了。到哪找人去呢?”閆五玲嘀咕了一句,連步子都變得無精打彩起來。
吳蔚送她出去,輕聲對閆五玲道:“閆姐,事情還沒有最後敲定下來,你可得暫時爲我保密。”
“我不會說的。”吳蔚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明擺着不相信閆五玲的人品嗎!
“你這孩子,什麼事都藏在心裡。看看這蛇仙村的選舉,不是挺順利嗎。雖然出了馬壯的事,可這樣的村能弄出結果來,也算不錯了。王小妮是不是還會發神經,我也說不好,你在這兒也呆不了幾天了,萬事要小心些。馬壯可能還得蹦躂蹦躂,自己別一個人出去。你功夫再好,也架不住人家在背後下手。”
閆五玲語重心長,說得吳蔚心裡暖暖的,“閆姐,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坐在車裡的老黃看到吳蔚出來,搖下車窗扔掉手裡的煙,露出被煙燻黃的板牙,喊道:“兄弟,一塊兒回去吧?”
“不了,黃哥。養殖廠那頭還有點事呢。”
“那我們走啦!什麼時候回鄉裡,跟你黃哥我呆一會兒,我可是想你了!”老黃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喊道。
閆五玲他們剛走,強生和三溜兒就躥了出來。這兩人來了已經有一會兒了,看到閆五玲和吳蔚正在說話,便躲到一邊。
“你們倆怎麼整得跟個特務似的,是不是要對個暗號什麼的啊?”吳蔚心情不錯,雖然有點累,可選舉結果畢竟達到了他的預期目的,身子雖乏,心情卻相當明媚。
“天王蓋地虎!”三溜兒笑嘻嘻地來了一句。
“去你的吧。還真來啊!”吳蔚衝三溜兒的胳膊搗了一拳,這傢伙便故作疼痛狀,居然歪歪邪邪地躺到了炕上。
兩人也不理他,自顧聊起了選舉的情況。三溜兒躺得沒意思了,爬了起來,伸過脖子跟兩人搭起話。
“強生,你還得繼續做做工作。你的票雖然不少,但比馬成根相比差的也算不上很大。如果那頭的馬成根要是活動活動,把那部分立場本來不堅定的人拉過去,那你可就危險了。”吳蔚不無擔憂地說道。
強生點了點頭,“是啊,馬成根在村裡人緣還不錯。人家比我年齡大,又是個黨員,要是真活動活動,指不定出什麼岔頭呢。”
三溜兒眼珠子骨碌碌猛轉,聽了強生的話,一拍大腿,“大哥,強生,我有個辦法,讓這個馬成根參加不成選舉,或是讓他的名聲臭上一段時間!”
“你可別整那些歪門邪道!”吳蔚正se道。
“我三溜兒是什麼人,怎麼會整歪門邪道!我就是想給他創造個犯錯誤的機會,比方說整個桃se新聞?再不就找個岔兒打一架?把他弄進看守所……”
“三溜兒!你還說這不是歪門邪道?那什麼纔是歪門邪道?!你是在給強生幫倒忙。行了,行了,你只聽我的就行了!可別瞎鼓搗事。”吳蔚狠狠地瞪了三溜兒一眼。真想把這小子的腦袋扒開看看,怎麼就不想點光明正大的手段?
三溜兒也是個能張羅事的,吳蔚之所以看中強生,就是因爲強生這人比三溜兒要正。三溜兒的歪點子多,能用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可就是手段很不光明。而這,也正是吳蔚最看不慣的。
“大哥說的對!這個村主任,能當得上就當,當不上就算了!大不了還有養殖廠。聽大哥的,準沒錯。”強生也跟着幫腔,雖然在他內心深處,隱隱地也希望三溜兒能這樣出手,幫着他把村主任這個位置拿下。
“我警告你們倆,強生也是,即便當上了村主任,手腳也要乾淨點兒!村主任可能會給你帶來一些實惠,但凡事得先想想,那些實惠,會不會讓你辦些喪良心的事!到時候,你得正八經地跟村裡的老百姓說,‘我強生行得正坐得端’!”
強生頻頻點頭,而三溜兒則低下頭,心裡雖大不以爲然,但也不敢跟吳蔚反駁——大哥的拳頭不是吃素的。
“大哥,我和強生兩個算一個,鬥一場唄?”三溜兒岔開了話題,這個話題要是一直繼續下去,那他肯定就成批鬥對象了。
平素裡吳蔚沒事兒的時候,幾個人便在一起舞槍弄棒。幾個人的功夫都有點進步,現在的強生和三溜兒,一個人對付兩個人沒問題。
吳蔚聽了三溜兒的提議,笑了,“三溜兒,你是不是肉皮兒覺得有點緊,想找揍了?”
三溜兒尖瘦的臉上露出笑容,“大哥,就算是吧,你成全我們倆唄?”
“走!”吳蔚甩下外套,只穿了工字背心,回頭看強生和三溜兒,早就躥到了院裡,“切,捱打還這麼着急。”吳蔚搖了搖頭,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來到了院裡。
平時幾個人纏鬥慣了,這會兒腳來腳去,拳來拳往,格、擋、推、拒、拉、轉……半個小時過去了,三人鬥得正酣,只聽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傳了進來。
三人趕緊跳出圈外,齊齊朝村委會大門處看過去。只見一個人轉了出來,不是馬土根又是誰!
這個傢伙,什麼時候回到蛇仙的?沒有去投票,卻在這時候出來顯魂,這什麼意思?
吳蔚從晾衣繩上拿下毛巾,在臉上胡亂擦了一把。衝馬土根笑道:“馬總來啦?”
馬土根的臉se不太好,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臉兒蠟黃蠟黃的。只見他邁上臺階,衝吳蔚鞠了個躬,“吳委員,吳幹部,這次馬壯闖了禍,我這個當叔的沒管好,來給你賠個禮道個歉!”
吳蔚有些糊塗了,這馬土根要鬧哪樣?給個巴掌再來一個甜棗,這玩兒得什麼鬼把戲!
“馬總,你這個歉道的我可不明白了。所有人都知道,馬壯跟閆組委鬧得不愉快,馬總找我道歉算怎麼回事?”
馬土根這個氣啊,心道,你就揣着明白裝糊塗吧!誰不知道你在這些事裡起的什麼作用。要不是你推波助瀾的,這蛇仙村委會選舉恐怕得等到猴年馬月星期八!
“吳委員,我老馬年齡大了,震唬不住這些小輩兒了。給村裡的選舉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我這當叔叔的也不好意思。想給閆組委道歉,可閆組委已經走了,也請你把我的歉意轉達給閆組委,你看怎麼樣?”
這馬土根說得情真意切,一時間吳蔚竟然無言以對,只好點了點頭。
吳蔚並不知道,馬土根這次到平澤以後,才發現自己的公司被人查了個底兒掉。工商的稅務的一涌而上,公司應接不暇。打架的老底子、裝修偷工減料等等諸多劣跡都給翻騰了出來,大有“牆倒衆人推”的勢頭。
馬土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清楚這一切居然都是因爲偏兒頭而起!又剜窟窿盜洞地終於清楚,原來偏兒頭調戲的那個姓費的姑娘,居然是公安部常務副部長的女兒!
這可嚇壞了馬土根,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覺,抹平這事抹那事,按下葫蘆起來瓢,前思後想還是來找吳蔚這個“繫鈴人”。
吳蔚根本不知道發生的這些事情,費傳奇和費家人也不知道。
“馬總,我先替閆組委受了你的道歉。馬總還有其他事嗎?”吳蔚不想跟馬土根接觸太深,這個人好像一個多年未動過的深潭,水是臭的,又深不見底。
馬土根有些訕訕的,吞吞吐吐地說道:“吳委員,是這麼回事……”
吳蔚費勁地終於聽完了馬土根的話,明白了他的意思,皺眉看着他,問道:“馬總,你覺得你的公司發生的那些事情都是我找人乾的?”
馬土根點點頭,馬上又搖了搖頭,“不是,我是想請你幫忙,跟費姑娘說說,請她高擡貴手。”
“可是,這些事真地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也沒有那麼大的能量,能支使得動那些部門的人!”吳蔚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