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趕緊上前護住孔令巖,想把他擋在身後退到辦公樓裡,然後再想辦法。誰知孔令巖一把推開了他,大聲喊道:“各位老少爺們兒!你們聽我說,聽我說!!”
“聽他說個屁,打他!就他說的要賣廠子。”人羣裡有人喊道。
吳蔚懷疑這是李四有說的,可掃了一下人羣,李四有根本沒在。這是誰啊?肯定有人在裡面組織,別有用心!
孔令巖還想說,吳蔚抓過他的胳膊,想把他拖進樓裡。正當兩人較勁兒的時候,一塊磚頭從天而降,直直衝孔令巖的腦袋砸了過來。饒是吳蔚是個練家子,時間太短,也根本無法採取其他措施,只好把孔令巖硬生生推開。
“撲!”一聲悶響,磚頭砸到吳蔚的肩頭。吳蔚暴怒,一手推着孔令巖,一手推着沈洪,把兩人推到門裡,回手把門一關,門神一般站在衆人面前。
“剛纔是誰用磚頭砸來着,馬上站出來!”吳蔚氣沉丹田,怒喝一聲。
衆人直想挖耳朵,這一聲,震得窗櫺“嗡嗡”作響。
中年男人扒拉開衆人,擠到了前面,說道:“誰砸的,誰看到了?誰也沒有看到,就是沒人砸。”中年男人看這小夥子長得挺棍條兒(帥氣之意),剛纔李四有介紹時沒提到他,可能不是主事的,便有意調笑一番。
衆人一聽他的車軲轆話,齊聲鬨笑了起來。
吳蔚的眼睛眯了一下,飛起一腳朝門口的一隻石頭獅子踹了過去。只見這石獅子歪了幾歪,倒落到下面的花壇裡。
現場馬上安靜下來,要知道,那隻石獅子,可是足有千斤,就被這小夥子輕巧巧的一腳踹倒了?這得多大的力量?!
“我再問一遍,到底是誰砸的?!”
“媽屁的!竟然敢在咱們陶瓷廠撒野,咱們廠子裡沒有帶把兒的了?讓人這麼欺負不敢吭聲?!打!把他們打出去,敢賣廠子,砸爛他們的車!”
一撥人馬上朝着三輛公車衝了過去。吳蔚一看形勢不好,有意落一手先鎮住衆人,腳尖一擰,箭步飛身,右腳在樓前柱子上一點,飛身一躍,便到了衆人前面。
正在跑向公車的人們一看這小夥子居然到了他們前面,詫異地互相看着,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正想衝進樓裡的人看到這一幕,也停下了腳步。這個小夥子是人嗎?怎麼還會飛了?這種場景,只在電視上才能看到。
“各位老少爺們兒!你們想要砸車打人,隨你們!但我先把情況挑明瞭,我手裡的這個,想必大家都認識吧?對,錄像機,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將被錄在這個東西里面。不用想把它搶回去,我可以明確地告訴各位,我會功夫!誰要想從我這兒把它拿走,先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見衆人不說話,吳蔚接着說道:“各位老少爺們兒要問我錄這個幹啥。打人犯不犯法?公車是公家的,破壞公家財物犯不犯法?如果哪個想嚐嚐牢飯的滋味,就上去砸車打人,鏡頭會留下所有的證據!”
吳蔚義正辭嚴,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自主向後退去。
“還有,各位老少爺們兒,這個廠子就是破產清算,真地賣出去了,拿來的第一筆錢就是給大家發工資!這一點請你們相信。對這個廠子實施破產清算,只會讓你們的日子過得更好!”
“屁得更好!連個單位都沒有了。這廠子要是賣給了個人,誰還會考慮我們這些人?話兒說的好聽,你們這些當官兒的,什麼時候想過我們這些人?”中年男人衝吳蔚發起了脾氣。
吳蔚看着有些人已經退去,稍稍喘了一口氣,對那情緒激動的中年男人說道:“這位大哥,你說是守着這個不死不活的廠子好,還是到外面闖闖多掙點錢好?”
“到外面闖闖?闖個屁喲!我們這個年紀的,一沒文憑二沒能力,誰會要我們?都是些扛板搬磚的活兒!你也就是嘴上說的漂亮!我打不過你,我也不跟你動手。你走開,我跟裡面那些當官兒的理論理論。”中年男人固執地站在吳蔚面前,後面又有幾個工人湊了上來。
吳蔚不想激化矛盾,想了想說道:“這位大哥,要不這樣,你選出幾個代表來跟我進去。我是孔書記的秘書,剛纔已經發生了一幕不愉快的事,我可以用人格保證,你們的意見孔書記一定會充分考慮!”
“你的人格?你的人格值多少錢?!我們要工作,我們要工資!”後面一個染着頭髮的年輕人喊了一嗓子。
吳蔚的目光冷冷地射了過去。那個年輕人一縮脖子,閃到了一個身材比他高大的男人身後。
“行,我選三個人,我們進去跟孔令巖對話!”中年男人答應了。
三個人進去以後,吳蔚守在門口。雖然聚在門前的人不如以前多了,也足有一百來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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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說,那個什麼秘書,你真會功夫?”染了頭髮的年輕人意意思思地上前搭訕道。
吳蔚點了點頭,“要不要試試?我拳腳功夫還是不錯的。這麼說吧,我一個人打個二三十號人,應該沒問題。”
“二三十個?!你就吹吧,反正吹牛又不上稅。”年輕人撇了撇嘴,說道。
“你還別不信。這樣,我站這兒,你使勁拽我,你要是能拽得動,我就是在吹牛,你怎麼着都行!”吳蔚有意賣弄,當然也是在有真功夫的基礎上賣弄。
吳蔚紮好馬,沖年輕人擺了擺手,“來吧,你能拉得動我就行。”
“切,電視上經常這麼演,那都是編的。”年輕人上來,兩人的手搭到了一起。
年輕人開始發力了。衆人圍了過來,都想看吳蔚的熱鬧,誰也不相信,這個二十多歲初生牛犢的年輕人會拉不動他。年輕人的臉慢慢紅了,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吳蔚紋絲不動。
“他媽個茄子腦袋的!”年輕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大聲罵道,“你腳下釘釘子了?怎麼一點也不動?”
吳蔚見他主動鬆開了手,哈哈笑了起來,“我說你拉不動,你還不信,‘事實勝於雄辯’,這回服了吧?”吳蔚伸出手,把年輕人從地上拉了起來。
“不服也不行,真是拉不動啊。”那小夥子訕訕地笑道。
“那你能告訴我,剛纔那磚頭是誰砸的不?”吳蔚笑眯眯地問道。
那小夥子臉上現出懼色,“那……那是……是我砸的!怎麼的吧?我又不是砸你,我是砸當官兒的,誰讓你往前闖!”小夥子脖子一梗,拿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
吳蔚看着好笑,把t恤的肩袖往旁邊扒了一下,斜過身子,說道:“你看看,你把我砸成啥樣兒了?這要是砸到孔書記頭上,你現在還能站這兒跟我說話?”
那小夥子瞄了一眼,頓時面無血色,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吳蔚白皙的肩膀,一片觸目驚心的黑紫,肩頭已經腫得老高。
小夥子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一下,吳蔚“噝——”的輕吟了一聲,“你慢點,還想趁這個機會再解解恨?”
“不是,不是,我看着,唉!我下手忒重了,不好意思哈……”
“做事不想後果!那麼大一板磚砸到人的腦袋上,人的腦袋還不開瓢?一會兒我還得到縣醫院拍個片,腫這麼厲害,還死疼活疼的,我懷疑你把我的骨頭給砸裂了。這要是真出毛病了,你就得在醫院伺候我。你要是不伺候,我就讓公安過來好好‘伺候伺候’你!”
吳蔚的一番話,年輕人臉色鐵青,手足無措,不知說什麼好。
“那,行吧,我去……”
看原本囂張的年輕人一下子成了霜打的茄子,吳蔚笑了起來,“你粗手大腳的,我可受不了。行了,行了,逗你玩兒呢!我沒事,疼是疼了點兒,骨頭裂沒裂我心裡有數。沒事兒了,趕緊回家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小夥子愣住了,情急之下衝他鞠了一躬,“哥們兒,你是個好人,沒架子!往後有啥事兒,跟我說一聲,打架沒問題,我一招呼,多了是瞎說,最起碼能整他二三十號人來!在咱這地面兒上,誰都得看……”
“打住,打住,我可不想打架!”
“你講義氣,你這個哥們兒,我交定了!”這小夥子特江湖地衝他一抱拳,“來日方長!有什麼事兒你儘管找我,這是我電話!記住,不許刪除。”
吳蔚無奈地看着遠去的背影,肩頭的疼痛讓他身上的汗一直出個不停。
一個小時後,當孔令巖和沈洪從樓裡出來的時候,外面只剩下吳蔚一個人。孔令巖在屋裡就已經看到吳蔚在做工人們的思想工作,看到吳蔚筆直地站在那裡,上前握住吳蔚的手,“小吳,謝謝你,今天要不是你,我可就被開瓢了。我看看你的傷,砸成什麼樣兒了?”
孔令巖伸手就要扒吳蔚的衣服,吳蔚急忙抓住了衣領,“沒事,孔書記,剛纔我看過了,就是紅了點。我皮糙肉厚,扛打,從小就是被打慣了的。”
“趕緊到醫院去看看吧,哪怕弄點白藥紅藥膏藥的也行啊。”孔令巖回身又叫沈洪,“沈縣長,我送小吳到縣醫院去,你回去以後馬上向安縣長彙報!”
在沈洪異樣的目光中,吳蔚被孔令巖強制扶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