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們幾位找誰？”吳蔚站在院子裡，看着手裡提着東西往屋裡走的幾個人，問道。
“您是吳蔚吳主任？”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方頭大臉的男人問道。
“對，我是吳蔚。”
“那就沒走錯。都說吳主任長得好，這回一見，真是名不虛傳。”方頭大臉的人笑道。
“各位，請問，你們……是哪來的？”
“吳主任，這位是咱們龍寧縣長魯奇峰。這位是常務副縣長豈子玉。”後面跟上來的一個細高個兒男人上前介紹道，而後又拍了拍自己那並不健碩的胸膛，“我叫杜常亮，是政府辦主任。”後面那幾位，杜常亮沒有介紹，應該是政府辦的工作人員。
吳蔚聽完介紹，臉上的狐疑消失。見魯奇峰伸出了手，趕緊握住，寒暄了幾句。
“不知魯縣長此番來……”
“吳主任客氣了。我們是來慰問老人的。這些慰問品，不成敬意。杜主任，都搬進來吧。呦，這麼多人啊，家裡有客人？”
“都是我朋友。魯縣長，太客氣了，這讓我們怎麼敢當呢。”吳蔚看了看，大多是當地的土特產和米麪油之類的，便沒有阻止。
吳蔚請魯奇峰進屋，魯奇峰一看這幾個客人氣度非凡，非富即貴，便禮貌的告辭了。吳開明激動得早就說不出話了，縣長的臉，可是經常出現在電視上的，現在居然到他們家來了，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看這意思，縣長是衝着兒子來的。
“老人家，這是慰問金。聽說您身體一直不好，是我們照顧得不周啊。您拿着，想吃什麼就買點兒什麼。錢不多，是縣裡這點意思。”豈子玉拿出一個信封，塞到了吳開明手裡。
吳開明想推回去，豈子玉哪裡容他，握着他的手，“老人家，您就收下吧。魯縣長一直記掛着您的身體。您老好好保重！”
這些人，是來“拜山頭”的。也不知他們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把他家裡的情況摸得還挺透徹，看來是下了一些功夫。
“再坐會兒吧，縣長。”吳開明終於說出了幾個字。
“您老歇着吧，我們這就回去了。吳主任想什麼時候回京安？縣裡派車送你回去吧。”魯奇峰說道。
“不用了。我們帶車回來了。我再呆兩天也就回去了。”
“吳主任，以後回龍寧吩咐一聲就是了。咱們龍寧交通不方便，又沒有直達的火車，回家不方便的話，知會一聲就行了。常亮，以後凡是吳主任有事，必須馬上就辦。還有啊，家裡有什麼，直接讓人到縣裡找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行。”魯奇峰真不愧當了多年的領導，這話兒說的，吳蔚覺得自己快飄起來了。
“謝謝魯縣長，以後家裡有事，那就麻煩魯縣長了。”
“好，好！吳主任，您忙，我們這就走了。”屁股還沒坐熱的幾個人又匆匆起身，告辭走了。
看着車子消失到拐彎處，趙亦銘輕鬆啐了一口，“溜鬚拍馬，真是佩服，這些傢伙，技術爐火純青啊，一點機會也不放過。”
“說什麼呢！亦銘哥哥，這也是一種本事。就跟咱們在商場一樣，這叫敏感性好不好？”戚媚兒真是深刻了，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讓吳蔚刮目相看。
“以後你得注意着點兒了，都是糖衣炮彈。”東方青藍站在吳蔚身側，輕聲說道。
吳蔚何嘗不知這一點，這個素未謀面的魯奇峰，是來爲自己鋪路來的。他作爲第一秘書，對這些縣官來說，是須仰望的存在。他這把梯子雖然不太好用，但好歹也是一把梯子。
龍寧縣的人剛走沒多長時間，外面又有汽車的聲音。
“吳小蔚，你看了沒？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身後站着的那個人。”趙亦銘笑道。
“爸，媽，我看我今天下午就走吧。”
“你走吧，老是這樣，我和你媽都不安生。這傢伙，門檻都快被踢破了。年前的時候，蛇仙的小哥幾個來過，送了那麼多東西，一會兒你們吃的羊肉，就是他們給送來的。”
“什麼？爸，強生和三溜兒他們來過了？你怎麼沒告訴我？”
“我想告訴你來着，那倆孩子不讓。扔下東西就走了，連飯都沒吃。”奚蓉花嘀咕道。
“媽，爸，以後誰要是往咱們家裡送東西，你得分是誰。強生和三溜兒他們沒問題，其他人都不能收，知道嗎？”吳蔚低聲對二老說道。
“可我們擋不住他們哪。你看這些東西，我都不知道是誰，硬往手裡塞。”吳開明指着偏房裡的東西，說道。
“這次收也就收了。往後實在不行，逢年過節就往我們家去，或是去我姐家住着。”
這還不是什麼大領導呢，剛當了個秘書，這些人就全都撲了上來，這要是鬧個一官半職的，還不把他給箍住？
吃完中午飯，吳蔚便趕到了平澤，他得去孔令巖家和戚家去看看，平時不常回來，也只靠過年回來聯絡感情了。
晚上，吳蔚住到了趙亦銘的公寓，二人抵足而眠。
“吳小蔚，你說你怎麼就當了省委書記的秘書了？你也太牛叉了吧？”趙亦銘用腳指勾了勾吳蔚的腳，問道。
“我怎麼知道？洛書記就看上我，就覺得我能行，就留下我了唄。我聽說，辦公廳一共提供了五個人選，我只是備選人中的一個，領導選中我，這是我的榮幸，好好幹就行了。”
“聽着怎麼這麼高大上啊！”趙亦銘調侃了一句，“等上班以後，我就正式辭職。我回家時，我爸又跟我提起這件事。我沒說準。現在想想我爸那張臉，吳小蔚，他真地老了。”
“你可是個天生的商人。骨子流的都是算計的血，相信你比你爸更優秀、更出色。羽翀怎麼樣？成績如何？”
“現在可知道努力了。都已經快高中畢業了，再不努力可就晚了。他那個媽一直逼着他，其實羽翀根本不用去管，他是個好孩子，如果你把他當成好孩子的話！”
“羽翀其實並沒有遺傳你爸的優良基因，他天真開朗的性格，並不適合經商。”吳蔚若有所思。
“他媽還想讓他當蓋茨呢。心比天高，一點也不切實際。”
“人家怎麼想就怎麼想，你也不用管人家。把自己的生意做好就行了。亦銘，你跟媚兒是不是打算結婚了？”
“結什麼婚啊。她不願意離開平澤，到京城怕跟那女人處不好關係。我呢，還得回去幫我爸，兩難境地，我們倆都糾結呢。”趙亦銘嘟囔道。
“那你們倆不會想一直就這樣吧？”
“這樣下去也不錯。保持狀態就好！”
“切！你讓媚兒等成老姑娘，那人家戚家也不幹啊。”
“不用等多大，就等戚蔓兒那麼大就行。”
“不會吧，趙亦銘，你這心，何其歹毒！”
“那你比那個滅絕師太強。”
“滅絕師太？你說是哪個？”
“你丈母孃啊。多滅絕啊。好好一個姑爺，不能跟老婆同牀共枕，非要跟我這個大男人擠來住，不是滅絕師太是什麼？”
吳蔚的腦子裡馬上現出梅芳身穿滅絕戲服的形象，橫眉立目的，是有點兒像。“哈哈——”吳蔚大笑起來。如果梅芳有知道自己被姑爺意淫成滅絕師太，不氣死纔怪。
東方青藍家。
“青藍，要不你讓小吳過來吧，我還想跟他聊聊天呢。”東方明啓突然說道。
東方青藍看了看埋在韓劇中的母親，正盯着裴勇俊那張一成不變的臉發呆。
“跟他聊什麼？”
“聊天嗎，什麼都可以。”
“爸，你想聊天可以，要不，我送你過去？”
東方明啓被女兒這個大膽的想法搞得一愣，他這個女兒，古靈精怪，這種辦法也能想出來。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梅芳，梅芳好像長了第三隻眼第三隻耳朵，冷聲說道，“你們父女倆，整天起幺蛾子。趕緊睡覺去，也不看看幾點了！”
“爸，你不是有東西想讓吳蔚看看嗎？拿來我給他送去吧。”東方青藍一邊說，一邊衝父親眨眼睛。
東方明啓會意，“我這就去拿。我也一起去吧，這份文件挺重要的，一邊修改一邊就打印出來。那頭兒有電腦嗎？”
“有，什麼都有。”東方青藍暗暗給父親點了個贊，這老頭，反應就是快，要不怎麼能當副市長呢，真會揣摩人的心思。
“你們爺兒倆別耍花招兒。”
“媽，我爸真的有事。你看看這份材料，要是報到省裡的。你也知道他現在是幹什麼的，我爸這也是爲了工作嗎。”東方青藍理直氣壯的把材料拍到梅芳面前，梅芳無話可說，卻沒看那份材料的形成日期。這份材料，在東方明啓的包裡放了已經快一個月了。
父女倆一下樓，東方青藍便“咯咯”笑了起來，“爸，你就是個老滑頭。”
“這個丫頭，有這麼說你爸的嗎！”東方明啓板着臉，後來沒板住，也笑了起來。
父女倆出現在趙亦銘公寓門前，可讓出來開門的吳蔚愣住了。
“爸，藍藍，你們？”
“爸想跟你聊會兒，我是來陪聊的。”東方青藍也不客氣，盤腿往沙發上一坐，拿過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趙亦銘也從牀上爬起來，兩人聊天正熱乎，他這兒正意猶未盡呢。
扯了一會兒別的，東方明啓見趙亦銘去了衛生間，低聲說道，“市裡已經決定對青川的班子下手了，我怎麼聽人說，這事兒跟你有關係？”
這個話題可太嚴肅了。楊立東對青川下手，並不是因爲他的關係，而是因爲皮樹穩觸碰了他的底線。
超過半數的幹部團結在皮樹穩的周圍，哪個書記會受得住？下手是遲早的事。看來，楊立東還是挺人道的，沒有讓他們一家過不好年。可這消息又是從哪裡出來的呢？沈洪？還是楊立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