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了管中山,吳蔚回到招待所,他想休息一會兒,連續幾天的不眠不休,就是鐵打的也不行。
可是,他無法安睡。一閉上眼睛,管中山那模糊的下身便會衝進腦海裡。劉香菊那怨恨的目光,妞妞“咿咿呀呀”的哭聲,讓他的心止不住的抽痛。
“咚咚——”外面響起一陣敲門聲,吳蔚強忍全身的痠痛,從牀上爬了起來,打開了門。
目之所及處,赫然看到東方青藍站在門口,剛開始時,她的目光滿是幽怨,可是看到吳蔚那憔悴的面容,馬上又變成了心疼。
“你……怎麼來了?”吳蔚伸出胳膊,把她抱進懷裡。她溫熱的呼吸噴到她的頸間,沒來由的,心裡就是一陣放鬆。
“我怎麼就不能來?你看看你,這都一個月了,你怎麼還不回家?莫不是把我忘了?前些日子,我打你電話都打爆了,你怎麼一直不開機?除了不開機就是不在服務區,嚇死我了!”東方青藍輕輕掙開他,撫摸着他的臉,“你瘦了。怎麼了?是不是很累?累的話就別幹了,跟昝市長說,把你調回去,行不行?”
“傻丫頭,這些日子,我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吳蔚臉上的鬍子有些長,扎的很,他的臉一伸過來,她馬上就躲。
“怎麼?你經歷了什麼啊?”
“我欠債了,巨大的人情債。我來的時候,縣裡給我安排了一個秘書,叫管中山,前些天,積餘的一座礦山劈山了……”吳蔚簡單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藍藍,你說,他救了我,他走了,我是不是欠下了巨大的人情債?中山有一個女兒,叫妞妞,剛剛4歲,就這樣沒有爸爸……”
“蔚子……”東方青藍抱着他的腰,輕輕地喊了一聲,“你不要太傷心了。他救了你,他的家人,咱們來照顧。一會兒,我去看看他的家人吧,行嗎?”
“還是不要去了,香菊嫂子對我頗有怨言。那天,如果不是中山,死的就是我。”
東方青藍伸手捂住吳蔚的嘴,“呸!呸!呸!不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這樣吧,我的卡隨身帶着呢,卡上還有兩萬塊錢,要不,先把這錢給他家送去?”
“藍藍,那是你的錢……”
“什麼你的我的!連你這個人都是我的。你怎麼還分你我。他救了你的命,等於救了我的命。沒有你,我活不下去的。”東方青藍靠在吳蔚的懷裡,吸了一口氣,空氣裡有屬於他的氣息,這讓她變得有些貪婪。
“那好吧。香菊嫂子看在你的份兒上,說不定會不那麼恨我呢。藍藍,我愛你……”吳蔚把她摟得緊緊的,一個月的思念急切地想要釋放出來。
“我也愛你!蔚子,堅持不住的話,咱不幹這個副縣長了……”
“說啥傻話呢。如果這個時候走了,對得起中山兄弟嗎!”吳蔚吻着她的櫻脣,不忍放開。
“我聽說,你現在仍然是縣委常委、副縣長,還分管農林水。這都一個月了,昝雲飛的承諾怎麼還沒兌現呢?”
“那不是咱們能控制的事情了,各盡各心吧。我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幹什麼我都會努力去幹好。藍藍,寶貝兒,你先別問這問那的,我想釋放一下!”吳蔚啞着嗓子說道。
“你看看你,猴急……”
哪裡還等這女的說別的,他早已欺身而上,把無說的思念和滿身的疲憊一股腦釋放出來。
吳蔚躺在牀上,東方青藍趴在他的胸前,而他的手,把玩着她柔軟的長髮。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躺在牀上。
“藍藍寶貝兒,你要在這裡呆多久?”
“看看吧。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兒。在這兒陪你,不省得你還得顧着我嗎。這個積餘縣城,真夠破的,城裡什麼也沒有,哈?”東方青藍懶懶地說道。
“還想有什麼,這種小縣城,什麼都有的賣就行了。”
“我想買些東西給他家送去,買什麼好?”
“你看着買吧。香菊嫂子沒有工作,中山這麼一走,他家可就陷入困境了。大人還好說,孩子可怎麼辦呢。”
“她的工作你幫個忙不就行了嗎?”
“本來我是想幫她安排進水務下屬單位了,可這兩天我問了一下水務局那邊,那些下面的有營業收入的二級站,都很不景氣,有的連工資都保證不了。”
“哦——那……怎麼辦呢?”
“你去的時候,問問香菊嫂子有沒有別的打算。如果有,哪怕是求昝哥幫忙,我也要把事情辦成。”
眼看着快到晚飯時間了。兩個人起身,草草到餐廳裡吃了些飯,又在街上買了些東西。給妞妞買了一件毛絨玩具,給劉香菊買了兩套衣服,還有一些水果糕點之類的。
管中山的家並不是樓房,而是從城裡買的三間舊民房。
東方青藍看了看房子,暗自嘀咕一定要報答管中山的救命之恩。
劉香菊一看吳蔚來了,哭得紅腫的眼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又來幹什麼,我不想再見到你了!”說完,伸出手就往外推他。
東方青藍趕緊上前,扶住了劉香菊,吳蔚則把嚇哭的妞妞抱了起來。
“嫂子,我是他媳婦兒,我從省城過來,我來看看你!”
劉香菊一聽這話,哭得更加厲害,“你們成雙成對的,我沒了爺們兒!我那爺們兒救了你的爺們兒,弄得命都沒了!我怎麼這麼命苦啊!中山……你活着的時候,怎麼就不長眼睛,當誰的秘書不好,非要當這個殺人犯的秘書!你讓我們孃兒倆靠誰去啊!中山,你好糊塗哇……”
“嫂子,你罵我吧,是我不好,我沒照顧好中山。你罵吧!”吳蔚緊緊抱着妞妞,試圖使這個不斷哭泣的小女孩兒平靜下來。可妞妞一看母親大放悲聲,根本不聽別人的話,掙扎着將小手伸向母親。
東方青藍不停地說着感謝的話,輕輕地拍着劉香菊的後背。正這個時候,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膚色白皙的五十多歲的女人。
“香菊!這是你的命,你怨人家幹什麼?媽告訴你,中山他做得對,就算不是這個吳縣長,換作其他人,中山還是會去推那一把!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倆相親的時候,你不就知道了嗎!我平時總說他‘二’,說他不會來事,但我知道他人品好!他走了,你還有媽呢!”
聽這話的意思,這老太太是劉香菊的母親。老太太是個剛強的人,吳蔚一眼便看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