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並沒有想到,自己這位老丈人把他看得這麼透。人,最難的就是看清自己。有這樣一位親人從旁指點,想不進步都難。
在家裡陪了東方青藍兩天,一個電話過來,說是新任市長許伍元找他,吳蔚自然爲敢怠慢,匆匆回到了積餘。
臨走的時候,東方青藍充分表達了對他的不滿,吳蔚只好陪着笑,親完老婆親兒子,說,媳婦兒,現在忙,是爲了以後更好的閒。你看,爸都說了,男人就得幹事情,不幹事情,怎麼配叫男人。
“得了,趕緊快去吧。開車慢點!”東方青藍白了吳蔚一眼。
一個吻印上這女的額頭,把音樂打開,熟悉地找到了克萊德曼鋼琴曲,聽到屋裡流淌起舒緩動聽的音樂,吳蔚抱了抱青藍,不捨地離開了。
吳蔚還沒有正式見過許伍元,只在見面會上見過一次,距離比較遠。
坐到許伍元的對面,好好觀察了一下這位新晉市長。許伍元是個白面書生,鼻樑上架一副眼鏡,瘦削,怎麼看也不像個市長,倒像個大學裡做學問的資深教授。他長相不錯,只是過於陰柔,目光在鏡片後面閃爍着,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吳縣長,我聽說你是全省最年輕的縣長,不到三十歲?”
“是,明年三十歲,是不是最年輕的我還不太清楚。”
“那就是證明你很有能力了。我看了一下關於積餘的情況,是政府辦提供過來的。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啊,是不是覺得壓力挺大?”
“有壓力就有動力。以後有許市長對積餘的關心和幫助,縣委縣政府有信心把各項工作做到最好。爭取不再拉全市經濟的後腿。”吳蔚笑道。
許伍元微笑不語,看着吳蔚帥氣的面孔。許伍元來之前,是做過功課的,特別是對吳蔚這個當年的風雲人物,自然多打聽了幾句。在他的心目中,吳蔚是個少壯派,也應該是個實幹派。如果昝雲飛不瞭解他,他也不會把他從省委辦公廳給拉到積餘來。
“你有這樣的態度就好。我聽說你們在爭取市退城進郊的項目?”
吳蔚點了點頭,雖然有些不太適應許伍元過於跳躍的說話方式,但他說的話裡面的意思他還是可以掌握到的。
“龍島鋼鐵的搬遷是個大事,你們積餘有這個工業基礎,這倒是一個好辦法。現在走到哪一步了?”
“正在談判。我們的想法,是連同龍島鋼鐵的機關一起遷到積餘,但是工人們提出了很多要求,那些要求,不是我們能答了的。”
“爲什麼?”
“他們要求在解決地塊兒的同時,還要解決工廠家屬區的問題,龍島鋼鐵搬遷過去的,不只是那麼的固定資產,還有上千人,後面站着的是成百上千個家庭。如果我們大包大攬的話,那我們的投入不是太大了嗎!我們支持客商到積餘投資興業,但也不能裝到籃子裡就是菜。”
“嗯。你說的對。但如果謹慎有餘,魄力不足的話,會不會貽誤戰機?”
吳蔚明白了,這是要他們加快與龍島鋼鐵的談判進程。昝雲飛在的時候,在他的聯繫下,積餘和龍島鋼鐵進行了初步接觸,但對方的條件過於苛刻,談判暫時終止。
昝雲飛當時也支持吳蔚,當時他還說了一段話,吳蔚覺得很是受益。他說,我們招商引資,招來的想做成事的企業,則不是大爺派兒的眼高手低的“資本家”。當時,昝雲飛答應幫着斡旋,龍島鋼鐵的老總田志軍怎麼也得給他這個市長几分薄面,但田志軍到外地出去考察,一走就是兩個多月,事情一直耽擱下來,沒想到昝雲飛就這樣調走了。
“我們會進一步接觸龍島鋼鐵,爭取讓他們落戶積餘。”吳蔚表態道。
兩人又談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許伍元說話,越來越高高在上,吳蔚只得作俯首聆聽狀。
許伍元還是有些水平的,如果沒有兩把刷子,怎麼可能走到京安副書記位置上。
從龍島回來的路上,吳蔚一直在想,許伍元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爲什麼單獨見他?一個市長,一個縣長,見面雖然無可厚非,可他怎麼覺得許伍元有些古怪呢?
算了!腦袋掉了碗大的疤,自己的工作該幹就幹,想這麼多幹什麼!吳蔚甩甩頭,不再想這些事情,又從腦海裡翻出兒子那張皺皺的小臉,一股甜蜜涌上來。——當爸爸的滋味,真是幸福。
昝雲飛走了,吳蔚想到劉北口去看看他,主動去找強衛商量。強衛自然是支持的。縣委書記縣長一起行動,這才能體現出一個班子的精神面貌來。
“你聯繫一想昝市長,看看他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這兒跟劉北口這麼近,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強衛說道。
“行,我馬上跟昝市長聯繫。”吳蔚出去打電話,一會兒就回來了,說是明天下午4點以後有時間。已經約好在劉北口金星酒店頂樓見。
“家裡的事情處理完了嗎?”強衛突然問道。
吳蔚一愣,反應了一會兒才醒過味兒來,青藍生小孩兒,向強衛請假,只說家裡有點急事,並沒有說實話。
“哦,也沒啥大事,處理好了。”吳蔚本就不想把這件事公之於衆,如果積餘一個幹部知道了,一傳十十傳百,都跑去送紅包,錢是收了,情欠下倒是小事,恐怕會助長歪風邪氣。
“家裡有事情,千萬不要瞞着。你家在京安,來回跑不方便,家裡有什麼事情,你要是不說,縣裡也不太清楚,我不希望你太外道。”強衛說道。
“如果有我處理不了的事,我一定會向強書記你說的。”吳蔚笑道。
“咱們乾的是工作,處的是感情。不管以後到哪兒,哪怕我退了休,你當了省委書記省長,這份感情也真切地存在。”強衛難得這麼掏心掏肺地說道,倒把吳蔚給感動得差點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