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哥,你說這話我愛聽。咱們這些人,就是刀頭舔血的,有一天少倆半日,就不要整天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那樣有意思嗎?你說呢?”四把叉冷笑道。
“兄弟你說的對。”俞又法乾笑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咱們哥幾個處了這麼多年,不比其他人。都得互相照應着。這樣吧,老厲那邊我去找找他,看看還有什麼把柄攥在他的手裡。他這種人,說真心話,不像咱們哥們兒,我都有些不太放心。說白了,就是一條蛇,醒過來咬你一口,就夠你受的了。”
“現在,法哥可有什麼主意?姓吳的那個小子,現在沒功夫理咱們,等他騰出手來,你我就得是大哥的下場,甚至是二哥的下場。”四把叉眼皮一挑,白眼格外多。
“這個,我也一直在想辦法。那條路修好以後,跟那個姓吳的打交道就少了。現在幹什麼也不太好掙錢,我得再想想辦法。”俞又法故作沉思狀。
“米哥,東西我買回來了。還買了些酒來。”正說話間,小黑推門進來,手裡提着一堆五顏六色的塑料袋。
見俞又法坐在那兒,笑道衝他打招呼,“法哥來了?”
“小黑越來越漂亮了。法哥正好沒吃飯呢。給法哥買出來了沒有?”俞又法的目光如掃描儀一般,把小黑看了個通透。
“法哥真是好口福!米哥,我出去正好遇到了賣狗肉的,就買了些回來。看,還熱乎着呢。”小黑獻寶似的把一個紅色的塑料袋拿在手裡,翻出裡面噴香的狗肉。
“真是好味道!來,兄弟,整一杯。咱們兄弟沒在一起喝酒,是不是快有一個星期了?”
“差不多吧。那好,小黑,你放好桌子!再整倆菜,我們哥倆先喝着。小紅!趕緊出來,不是讓你買方便麪嗎?還有屋裡幹啥呢?!”四把叉衝着裡屋吼了一嗓子,把裡面的小紅嚇得趕緊下牀,趿拉着鞋跑了出來。
黑紅二女一陣忙碌,一會兒便整了一桌子的菜。俞又法早就忘記了小黑是四把叉的女人這個事實,抱着小黑上下其手,一會兒便鼓搗到牀上去了。
四把叉喝了不少酒,興致也上來了,從包裡掏出一粒藥放進嘴裡,不大會兒功夫,就紅着眼睛把小紅薅到懷裡,一邊掐一邊親一邊打,小紅也不敢吱聲,被他拖進屋裡。
瘋了似的四把叉根本不管盤腸大戰的俞又法和小黑,把個小紅推到圓桌兒上,啪啪聲響起,屋裡的情形,令人作嘔。
兩個無恥之徒上演無恥一幕的時候,吳蔚正坐在龍島市委書記董起助的對面。
董起助陰沉着臉,吳蔚的臉上也是一絲笑容也沒有。
二人剛纔就陽化科技的項目情況進行了深入交流。董起助在內心深處認爲,吳蔚這是在陽奉陰違,表面上支持市委的工作,實際上是出工不出力。
那天林鳴把談判談崩了,氣得董起助有心把這個常委副縣長給撤掉,但想想又覺得不是明智之舉,只好強行忍住。
許伍元作了最後的努力,想留住陽化科技,但陽化科技談判組決定撤走,到鄰省鄰市去談判,對方已經答應無償提供土地一千五百畝,免稅三年。
董起助覺得吳蔚是自己的老部下,這件事沒有做成,他這個市委書記臉上掛不住,本來不想和吳蔚談話,但心裡那股火氣一直不下去,這才把吳蔚叫來。
他沒有發脾氣,能坐到他這個位置上的人,都是特能裝的人,明明氣衝斗牛,卻仍然得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吳蔚卻從他的氣場中,感覺到了他沖天的怒氣。他不會那麼傻,不知道董起助那股怒氣從何而來。
平進,吳蔚與董起助走得很近,經常會來他這裡坐坐,雖然沒有好到穿一條褲子的地步,但但董起助已經把他當作了自己派系內的人。現在,書記和市長之間還沒有形成特別明顯的派系,董起助身居核心層多年,知道二虎相爭必有一傷的道理,所以,對於權力,他儘量做到該放的放,該收的收,絕對不會越界用權。
許伍元也知道董起助的意思,他的橄欖枝就在那裡,接與不接,直接決定二人的關係。許伍元對吳蔚在陽化科技問題上表現出來的太極功夫,並不太滿意。這一點,他和董起助持相同的意見。
“你是上過大學的,肯定聽說過李斯論倉鼠的故事吧?”董起助像一位講臺上的教授,聲音沒有多少起伏,目光直視吳蔚,想把他的桀驁給殺下去一般。
“上大學的時候,老師講《諫逐客書》的時候講過。”吳蔚微微垂着頭,雙手不停地搓着。
董起助對他的緊張表現比較滿意,語氣柔和起來,說道,“想不想跟我一起回顧一下,李斯是怎麼論倉鼠的?”
吳蔚淡淡一笑,說,“願聞高見。董書記博學多聞,對李斯的老鼠哲學肯定有猜到的見解。我也正想聽聽董書記的高見。”
董起助輕輕敲着桌子,說道,“李斯年少的時候,是一個郡的小吏。就是個當小官的,雖然他的本事不小,能在秦王左右,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他的老鼠哲學,可是從做小吏的時候就體會出來的。”
“李斯這個人,歷來歷史上對他的評價都不太好。”吳蔚說道。
董起助看了他一眼,看那意思,好像對他插話有些不滿,吳蔚也覺得自己太過了,趕緊閉了嘴。
董起助接着說道,“李斯看到廁所中的老鼠,吃的是不乾淨的東西,人或狗一進來,就嚇得四處逃竄。他到糧倉裡看到的,卻是是那些老鼠在吃囤積的糧食,住在糧倉裡,不必擔心見到人或狗四處逃竄。李斯就說,‘一個人賢能或不賢能,就像老鼠一樣,在於所處的環境不同罷了。’這話,你是怎麼看的?”
吳蔚一愣,董起助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要自己做李斯嗎?李期立志作倉鼠,居於華屋之下,吃香的喝辣的,難道董起助把他自己比作了倉鼠?
莫非,在董起助看來,李斯的這種哲學,就是跟對人的哲學?一個領導幹部的成長,固然需要機遇與平臺,更需要順勢而爲。他在這裡與自己討論李斯的老鼠哲學,是想要自己表態站隊嗎?
在吳蔚看來,李斯並不可學。無論他做過什麼事,他終究是個失敗者。人們記住的,往往不是他的倉鼠論,也不是他幹了什麼,而是他被“腰斬於市”的悲慘下場。
李斯汲汲於權力與富貴,努力擠進倉鼠所處的位子,換來的卻是腰斬,跟對人與做對事二者之間,吳蔚選擇的,永遠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