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時候，王君成來看吳蔚，或是在他的辦公室坐一會兒，或是吳蔚請他到外面吃頓飯，從沒在吳蔚這裡過過夜。
王君成喝多了，不過夜也不成。好在吳蔚那牀是一米半的，兩人不算太擠，可吳蔚只有一牀被子，他又不能讓王君成凍着，只好很彆扭地蓋了一條被子。
早晨他醒來的時候，王君成還沒醒。王君成的睡相很難看，半張着嘴，嘴角還有絲絲的口水，看上去極爲不雅。
吳蔚啞然失笑，如果不是王君成心裡不舒服，肯定不會找他這個曾經的領導喝酒，如果喝不多，他也不會看到王君成的這副尊容。
上了趟衛生間，回來的時候，王君成已經坐了起來。看到吳蔚進來，趕緊從牀上跳了下來，“不好意思，吳書記，我真是混蛋，喝多了，喝多了……昨天晚上您沒睡好吧？”
“君成，我給你提個意見，你能不能別一直吳書記、吳書記的叫？我已經不當這個書記了。要我說，你就沒安好心眼兒，一直叫吳書記，也不怕我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乾脆就叫吳哥吧！都是年輕人，沒那麼多講究！”吳蔚蘸溼了一條涼毛巾，遞到王君成的手裡。
王君成受寵若驚，趕緊接過來，胡亂地擦了把臉，端起臉盆兒出去了。
收拾完畢，吳蔚跟厲向陽交待了一聲，便和王君成直奔燕北而來。研究生報名馬上就要開始了，王理哲教授好久沒聯繫了，是不是記得他還是個未知數。
吳蔚在附近找了個停車場，把車停下來，步行走進了燕北大學。
八年了，人是，物卻已非。燕北大學建了好多樓，院子裡的綠化更漂亮了，不乏一些名貴的樹種。
通往經濟系的小路兩側，栽植了大量的櫻花，吳蔚暗道，如果是春天來的話，一定特別漂亮。
提前聯繫過留校校友趙偉，知道一王教授上午有課，一定會來。看看時間還早，便去找趙偉。
趙偉也是學校學生會的。畢業以後留校，在校團委工作。
接到吳蔚的電話，趙偉等在辦公室門口。一見吳蔚，兩人沒有握手，而是熱情擁抱，趙偉敲了敲吳蔚的胸大肌——雖然眼下穿得厚。
“你這個小子，跟消失了似的，要不是有事，恐怕還不主動聯繫我吧？這位小兄弟是——？”
“王君成。都是兄弟。”吳蔚笑道。
“您好，我是吳書記的秘書。”吳蔚瞟了王君成一眼，顯然對他的自我介紹很不滿意，但王君成就跟一根筋一樣，臉上寫的全是理所當然。
“喲？當的啥書記？還配了秘書？”吳蔚並沒有告訴他這些年工作的變動，只說在龍島一個單位工作，趙偉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
“龍島市積餘縣的縣委書記。”吳蔚正不知怎麼回答，王君成又補充道。
“君成，別賣弄了。一個過氣的縣委書記而已，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檔案局長。”吳蔚笑笑，拉着趙偉往樓裡走。
“怎麼？被貶了？被貶是好事啊！好官才被貶，幹了事的官才被貶，你小子，將來更有出息啊！我得好好溜溜鬚拍拍馬，以後不說不定得請你這個老同學罩着呢！”趙偉哈哈笑着說。
“行了，你！損我呢？還是損我呢？”
“這是損嗎？損人有這麼損的嗎？我這是羨慕你！唉，羨慕嫉妒恨哪！”趙偉搖頭。
同學見面，吳蔚春風滿面，王君成倒受了冷落，一想到吳蔚在主席臺上正襟危坐的樣子，再看看和同學插科打諢，王君成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真實。
兩人聊了一會兒，趙偉便帶着吳蔚來找王理哲教授。
王理哲教授的頭髮已經白了一半，這種花白頭髮，使人更加顯老。好在，王教授長得面嫩，倒也不像個60歲的人。
聽吳蔚說明來意，王理哲教授笑了，“小吳蔚呀，我記得你，上課的時候，你問的問題最多，把我給問住了好幾次。你提的那些問題，好啊！雖然這微觀經濟是你的選修課，我可是根本沒想到會被你這個小外行給問住。”
吳蔚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笑道，“那時候年紀小，不知天高地厚，讓您見笑了！您是我特別尊敬的學者。這些年在基層，每每想起您講課的風采，更覺得學好微觀經濟的重要性。所以，今天才斗膽冒昧報考您的研究生。”
“好哇！如果你能考得過，我這沒問題。我一次只帶三個研究生。如果通過考試，你作爲第一人選。你們這些在職的，做起研究來跟孩子們不太一樣，考慮問題的角度也不一樣，搞微觀經濟的，就得跟當地的執政結合起來。至於複習資料，小趙，你那裡東西也是不少，趕緊貢獻出來吧。”
王教授對吳蔚的印象很好，馬上答應了吳蔚的請求。
王君成在一旁一聽王理哲只帶三個研究生，覺得自己沒戲了，臉上寫的全是失望。
“王教授，我有個不情之請，您看，您是不是多帶一個？這位叫王君成，是我的朋友。您……”
王理哲手一擡，冷聲說道，“我說過了。我一年只帶三個研究生。我不想我帶出來的人，是無聊的政客，卻不是發展地方經濟的好手。學理論、背理論容易的很，但要真正做到學以致用，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兜頭一盆冷水下來，把王君成澆了個透心涼。吳蔚安慰他道，“你彆着急。王教授這兒不行，咱們還可以找找別的渠道嗎！”
“對啊，又不是王教授一個人帶研究生，先考上再說。”趙偉也跟說道。
王君成雖然很失望，但他該表達的還是要表達。至於如何表達，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王教授一會兒有課，三人只作了一小會兒，便告辭走了。
“今天中午我請你吧。”趙偉說道。
“算了吧，還是我請你吧。”
“你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我的地盤我做主！”趙偉脾氣大漲，看着人人都像欠他錢一樣。
吳蔚笑道，“行了，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一會兒你可別讓我給點菜點哭了，我可不是一般的能吃。我的飯量，你知道的。”
“都是吃貨，誰也不用嫌棄誰。走吧，吃貨一號。想吃什麼？”
“隨便吧。吃什麼都行。最好不要離學校太遠，車在那頭兒放着呢。”
“兄弟見面，別提車不車的事！”趙偉笑嘻嘻地摟着吳蔚的肩膀，從王君成的角度看，兩人的姿勢很是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