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明啓見他不說話，接着說道，“小蔚，人生如吃雞。時不時加進一些佐料，這纔有滋有味兒。加進辣子，是一種味道。加進荷葉，又是另一種味道。關鍵在你。洛文海書記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改變不了；吳開明是你的養父，你也改變不了。那麼，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適應。我現在倒希望，這種狀況不要影響到你的判斷力。”
吳蔚正想要說什麼，電話響了起來，接起來一看，竟是德原公安局長魯義民。吳蔚起身，到陽臺上去接電話。
“吳先生，案子有了新的進展。要不，你有時間過來一趟吧。”魯義民說道。
“過去？什麼時候？”
“看你什麼時候方便吧。”
“必須要過去嗎？我家裡有些其他的事情。能說有什麼新進展嗎？”
“哦。這樣啊！我們發現了方重的一些其他線索。他出來後，跟一個叫徐發財的聯繫很多。我們想請您協助調查一下。”
“徐發財？”吳蔚調動了所有的腦細胞，也沒分析出這個人到底是誰，“我不認識這個人啊。方重我也不認識。這個偏兒頭是個盜墓賊，我把這線索已經告知您了。”
“以我的經驗判斷，這個徐發財，可能是您認識的人。名字雖然你不熟悉，更名換姓是犯罪分子常用的手段。徐發財很有經濟頭腦，他和方重在一起，跟方重狼狽爲奸。這也是方重爲什麼出獄後那麼短的時間內積累大量財富的根本原因。”魯義民說道。
“徐發財是哪裡人？有沒有照片？”
“沒有照片。這個人很狡猾。他的身份是僞造的，所以是哪裡人就不得而知了。調查中有人說，這個徐發財有些龍島口音，具體是哪個地方的，就聽不出來了。”
“如果我必須要去。那我抽時間去一次。魯局長，謝謝你們，一直把這件案子當成重案。”
魯義民暗自叫苦，心道，我不想查下去，能行嗎？上面掛牌督辦要結果的案子，我們敢不使勁去查嗎！前兩天還被調度了呢，某人大發雷霆，說我們進度慢呢！
“這些都是我們必須要做的。吳先生有時間的話還是過來一趟吧。我們想到那個倉庫再去一次，雖然現場控制了，我懷疑主犯仍然藏在山裡，只是我們沒找到那個地方。”
魯義民的話，吳蔚過了心。那個倉庫，他沒再去。德原警方只是按照他提供的地點，到那兒進行了搜查，至於搜查到了什麼，他也不知道。
他還真想回去看看，畢竟在那裡被關了幾天，他也想看看囚禁他的那些人，甚至有一些惡劣的小想法——狠狠揍他們一頓。
東方明啓多多少少聽到了一點音兒，知道是那件案子的事情。那件案子，東方青藍向他學起來的時候，他的魂兒都快嚇飛了。雖然處理過很多棘手的事情，也遇到過諸如綁架人質之類的突發**件，但那些事情他都可以站在領導、局外人的角度去解決，一旦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也是人，也會考慮到女兒、女婿和外孫的將來。
好在，結果是一場虛驚；好在，女兒是事後才告訴他的，否則的話，以梅芳的脾氣，是不是能挺得過去。
到現在，這件事情他也沒告訴梅芳，怕她會瞎想。
東方明啓踱到陽臺上，輕聲問道，“是案子的事嗎？”
吳蔚掃了一眼正在收拾廚房的梅芳，點點頭。
“是不是抓到嫌疑人了？”
“沒有。只是說有了新線索。”
“哦——你覺得，這件事情是誰做的？”東方明啓問道。
“我也說不好。德原一方正在查。我抽個時間過去看看，他們可能有些事情會問到我。”
“你們爺倆吃到半截兒上怎麼不吃了？有你們這樣的嗎？吃着吃着飯跑陽臺上聊天去了？”梅芳不滿地衝陽臺上的兩人喊道。
“哦，就來！”東方明啓拍拍他的肩膀，“以後萬事要小心。有時候，溫水煮蛙的效果比起強硬要好的多。過剛易折，綿裡藏針纔是好辦法。”
“嗯。謝謝爸。”吳蔚微笑着點點頭。
“還有啊。昝雲飛的建議，你應該考慮。我給你的建議是去昝雲飛那裡。咱們當官兒的目的不是爲了跟誰置氣，而是想要有一個好的發展，不管是對個人，還是對當地的經濟發展，我不希望你把焦點放到跟董起助置氣上。”
“爸，你覺得我在跟他置氣嗎？”
“難道不是嗎？從哪跌倒，從哪爬起來，就衝這句話，你的心態就不太正。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昝雲飛的建議吧，他給你搭的這個平臺，很好。”
吳蔚也知道這個平臺很好。他也說不上原因，他就不想這樣離開龍島。再說了，檔案局的板凳還沒坐熱，就要調到別的地方，有些說不過去。三十歲的縣委書記，他在許多人眼裡，本身就是個異類，兩個再幹出這麼異類的活，又該如何做到低調呢？這樣下去，就是想低調也低調不起來啊。
兩人回到餐桌前，一邊慢慢喝酒，一邊聊起過往的人和事。
現在的青川，正好映了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這個句話，好多班子成員，名字他連聽都沒聽過。
不過，聽東方明啓說現在的青川班子，很有戰鬥力，吳蔚的心總算敞亮了一些。畢竟，青川是他參加工作的地方，對青川的感情，他還是很深的。
“爸，沈洪現在在幹什麼？”吳蔚問道。
“沈洪現在發展不錯，現在是隆平縣縣長，他們的書記年齡已經大了，下一步就該接書記了。沈洪這人，是個干將，愛琢磨事，自身素質也特別高，難得一遇的帥才啊。”東方明啓嘆道。
吳蔚還是第一次聽到東方明啓對人如此推崇，不由暗自爲沈洪感到高興。
“你跟他關係不是挺好的嗎？”
“對。我在青川的時候，多虧了沈洪一直護着，如果沒有他，好多事也輪不到我。青川的幾個項目，包括龍平大線，都是我們倆一起去跑的手續。”
“沈洪將來還得往高處走呢。我在平澤也幹了這麼多年，想想也快二十多年了，從基層一直幹到這個位置，也不知道上面怎麼考慮我們這些老傢伙的。如果讓我一直在平澤，換屆的時候弄個正廳就行了。無所求，所以無所懼，我現在，什麼也不怕了。對市裡的工作，有人說指手劃腳也罷，有人說伸手太長也罷，反正對發展有利的事我就支持，不利的事我就反對！”
“你瞧瞧你爸，說的是什麼話，把人都得罪光了，自然還在這兒美滋滋的呢。”梅芳撇了撇嘴，說道。
“爸，我支持你！”吳蔚笑着端起杯子，跟老岳父“咣噹”碰了一下，乾了杯裡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