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濤點點頭。他真不想把這活兒攬到自己手裡，現在，什麼都好挑，就是人不好挑。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話雖這麼說，誰都想找一個最接近完人的人。
從吳蔚的辦公室出來，閆濤打電話找到積餘的一個朋友，問他吳蔚的用人習慣，閆濤問的人，是積餘縣積餘鎮書記喬科。他和喬科是同學。
等聽完喬科的介紹，閆濤不由皺眉。他還真沒想到，吳蔚與兩個秘書的關係如此之近！管中山爲救他而死，而王君成一上吵着要跟他到敬之縣來，這是什麼樣的人格魅力？閆濤對吳蔚的欣賞，又上了一個臺階。
閆濤拿出縣委辦工作人員名單，一個人一個人的分析，不是這兒有問題就是那兒有問題。閆濤最後實在沒辦法，圈出了三個人的名字，等找機會把名單拿給吳蔚看，讓他自己相相人，選一個得了。
這種事情，是最傷腦筋的。——作爲多年從事辦公室工作的人來說，閆濤深知箇中滋味。
吳蔚剛剛接到王君成的電話，不停苦笑。本以爲，他會到新區任職，所以答應了王君成的要求——到新區以後，馬上把他調入龍島。可是現在這個願意已經落空了。王君成居然又提了一個極不切實際的要求，想要調到敬之縣來，繼續擔任他的秘書。
“君成！這樣可不行，你不能當一輩子秘書吧？這樣吧，我找找蘇書記，讓他把你放下去，在基層鍛鍊一段時間。這樣對你的成長是有好處的。”
“我不去。我就想跟着你。吳書記，我都憋了半年多了，我現在憋不住了。誰也不行，我就是想跟着你。跟着你才找真本事！”王君成很固執地說道，就像是小孩子在撒嬌。
“不是我不能調你，而是你現在過來，對你成長不利。你過來以後，等於重新開始。這邊會給我安排新的秘書，你如果過來，我會很難做的。”
“我又不是什麼領導，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那……好吧，你容我考慮考慮。”吳蔚退了一步。他希望王君成能把整件事情想得通透一些。如果想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恐怕就不會再纏着他非要到敬之縣來了。
——其實，王君成過來也不錯。兩人配合了這麼長時間，彼此熟悉得狠，不用太多言語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再加上王君成手腳勤快，個人生活方面根本就不用擔心。
他下不了這個決心，因爲王君成是他特別器重的人。按照常理，他應該帶個人過來。初到敬之縣，一個可以信賴的人也沒有。把君成帶過來，也不是不可以。
還沒等他下定決心，喬科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喬科說閆濤是他同學，剛纔問起他積餘兩任秘書的情況。
“哦——閆主任還真是有心。喬書記，現在怎麼樣？身體、工作以及其他方方面面？”吳蔚笑問。
“也就那樣吧。吳書記，聽到你到敬之縣當書記的時候，我們這些老哥們兒都高興壞了！史躍、海金、棟樑我們幾個湊一起還喝了一頓，專門爲慶祝這事兒。喝酒的時候給你打電話，一直佔線。”喬科笑哈哈地說道。
“勞煩幾位老兄惦記了。等什麼時候我做東，咱哥幾個一起坐坐。說真的，離開積餘大半年了，怪想你們的！”
“誰說不是呢！你在檔案局那會兒，我們過去找你，你除了在省裡跑項目，就是開會，一直沒有機會打照面。這回又挑起了這個擔子，就更忙了。”
“咱們這些人，就是天生勞碌的命。這個敬之縣，比當年的積餘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不說了，相信你老同學跟你訴過不少苦吧。”
“我那老同學是個老實人，心又細，而且考慮問題十分周到全面，是個當辦公室主任的好材料。我不是誇他，他真是天生的秘書料。”喬科的話裡，吳蔚聽出了別的味道。喬科就是這樣看閆濤的？
吳蔚承認，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一把手，而有的人，天生的就是軍師，是輔助者。喬科的意思，閆濤就是個輔助者？永遠當不了一把手？那——他又是如何走上領導崗位的呢？這個位置，如果沒當過科級一把手，恐怕無法成爲縣委常委吧。
喬科現在是一把手，晉階對他來說可能不是什麼難事，畢竟是積餘鎮的黨委書記，分量自然比其他鄉鎮更重一些，如果有機會，領導自然會考慮喬科多一些，再加上他在組織部工作過的經歷，更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但他的腳步卻比閆濤慢了一步，看來，世事難料！
“君成現在怎麼樣？”吳蔚突然問了一句。
“還可以啊。不過，他一直心不附體的。”喬科沒有說其他的，但已經對王君成作出了最中肯的評價。
“這小子……竟然剛纔打電話要調到這裡來。不過，我暫時還沒答應他。”
“君成是個忠誠的人，他這個想法，也很正常。吳書記，君成是個好幫手，你乾脆把他調過去得了，還省得我老同學爲你找秘書的事兒發愁。”
“呵呵——”吳蔚乾笑了兩聲，沒有多做回答。
喬科突然明白了什麼。吳蔚聽到聽筒裡傳來兩聲“嗵——嗵——”的聲音，只聽喬科說道，“我知道怎麼做了。過些日子，我約幾個哥們兒，一起到敬之去看老領導！”
第二天上午的座談會，場面很是火爆，關於下一步怎麼走，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吳蔚倒是很快抓住了兩種觀點，一種是工業立縣，一種是農業立縣。這涉及全縣如何進行產業定位的問題，是發展的根本問題。這個問題解決不了，恐怕永遠也走不出失敗的怪圈。
持工業立縣觀點的認爲：沒有項目，特別是沒有大的工業項目，敬之縣就是一個死。財政收入永遠也上去，那些經濟指標永遠也完不成，永遠當龍島的小老弟。
持農業立縣觀點的人認爲：農業發展纔是長久之計，人可以不開汽車，卻不能不吃飯。農業是根本。偉人都說了，“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現在整個龍島都在大上企業，你上企業我也上企業，將來生產出來的產品都賣給誰去？土地越來越少，人口越來越多，食品會越來越貴，發展現代農業才大有前途。
持工業立縣觀點的反駁道：光有吃的，沒有用的，這個社會根本寸步難行。發展農業，是社會的倒退。現在，科學技術在不斷進步，莊稼不種到地裡已經成爲可能。如果單純發展農業，縣裡就得餓死，近萬財政供養人員，吃什麼？喝什麼？咱們是行政機關，只有上大企業，增加財政收入，才能保證機關正常運轉。
持農業立縣觀點的人認爲：農業也可以增收，食品深加工企業不但可以貢獻稅收，也可以富民，能夠實現“強縣”與“富民”最完美的結合，但工業項目做不到。那些勞動密集型的企業，大都處於產業鏈的低端，充其量就是解決個吃飯問題。那些高新技術產業，用的工人少，而且還需要高技能人才，眼下有幾個農民能操縱數控車牀？
吳蔚由心底生出一種悲哀，都什麼時候了，敬之縣居然還沒明確發展方向！他突然想到一個名詞——農業工業化、產業化、現代化，或許，這纔是敬之縣的出路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