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克相比於昝雲飛，雖然態度很溫和，但在吳蔚聽來也是火燒火燎的。
“現在工作不好乾吧？我看你是專門氣我們，揀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秘書長我們倆都知道敬之縣是個什麼情況。你也不怕陷到裡面出不來？！”昝雲飛還在不依不饒。
吳蔚訕笑着朝兩位老領導抱拳，“老領導，都怪我目無領導！這說的也差不多了。再說，我這汗出的就嘩嘩的了。”
曹克一笑，說道，“你呀，不是目無領導，是目無兄長。我們這倆當老兄的，你上任這麼長時間了，才知道你動了地方，你說是怪我們還是怪你自己？”
“怪我，怪我……我認罰，認罰！”吳蔚端起手邊的杯子，朝兩位老領導示意一下，揚脖幹了。
二人相視一笑，昝雲飛又說道，“敬之縣的基礎設施太落後了，如果想讓敬之縣變個樣子，得從改善基礎設施現狀入手。特別是那幾條路，我在任的時候，就想啓動，可敬之縣一直內鬥，什麼事兒也弄不了，兩次煮熟的鴨子都飛了。”
“我們現在就打算修路呢。但是沒錢啊！”吳蔚嘆了口氣。
“融資啊！這個是秘書長的拿手好戲。他在龍島當市長的時候，好幾項大型市政基礎設施，都是通過融資方式做成的。你好好取取經吧，夠你學的。對了，說到這兒，秘書長，這下一步的盤子裡不是有你的菜嗎？”最後一句話，昝雲飛壓的聲音很低。
吳蔚馬上把耳朵支愣起來，曹克近期有喜事，這個消息他早就聽說了，而今正主兒就在面前，如果他說這消息是真的，那可就**不離十了。
雖然他的背景足夠深厚，但多個朋友多條路，這老人的古話是說不錯的。倒不是他吳蔚巴結攀附，而是通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覺得昝雲飛、曹克跟他有一個共同點，都想做點事兒。
眼下，有些人當官兒，就是爲了走關係、撈錢。當官不發財，請我都不來。走關係就是爲了撈錢，而撈錢是爲了更好地走關係。——吳蔚覺得這種人挺可憐的。不是他的思想境界有多高尚，而是吳開明曾經跟他說過，人活一世圖個啥？圖個好名聲、圖個心裡踏實。
當初走上仕途，是單純地覺得仕途很神秘，如果不是陰差陽錯考上了選調生，又陰差陽錯地考上了省委辦公廳，他對自己未來的規劃是當個教授，最好就是做學問。他從不跟人提自己的想法，因爲在更多的人眼裡看來，這種想法有些迂腐，會被人笑話。
“聽誰說的？上頭的事，在沒有正式消息出來前，都是從下水道里來的。”曹克笑道。
昝雲飛直起腰，拍拍手道，“還瞞着。你是我老兄，你當了省委常委，我可要抱你的大粗腿。”
曹克拍着自己的腿，笑道，“你看看我這麻桿似的腿，你想抱嗎？”
“這實物是有點兒細，但你還有一條看不見的腿，那腿足夠我抱了。”昝雲飛捅了捅吳蔚，“咱們老領導要進省委常委了，以後，有什麼事兒，儘管找他！”
“你可別聽雲飛胡說。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曹克的目光裡閃着精光，吳蔚覺得，他的目光裡有他讀不懂的消息。
“那‘八’字的‘捺’都快出來了，還瞞着。小吳，等老領導上任以後，先請他到敬之縣走一圈兒，視察一下你們的工作，讓他批個示什麼的，他手指頭縫裡漏出一些來，就夠你們財政折騰半年的。”昝雲飛朝吳蔚眨着眼睛。
吳蔚笑道，“到時候，少不了麻煩兩位老領導。這敬之縣的公路要打包上了，最缺的就是錢，這往後的日子，我見到誰都得化緣。兩位老領導到時候都得從手指頭縫裡漏出一些來。”
昝雲飛指着吳蔚笑道，“看到了沒？現在就開始化上緣了。恐怕再過半年，你就是河京最有名的‘化緣大師’了，知道的，當你是爲了民辦實事；這不知道的，還不給你起個法名？”
“咱可把話說撂這兒，你我都是從龍島出來的，不能看着敬之縣一直沒落下去，該出手的時候就得出手相幫。”曹克說道。
“我這就不必了吧。我雖然是從龍島出來的，可如果真要出錢來幫着敬之縣，我手底下那幫子縣委書記們，不把我吃了？”
“吃就吃了唄，好肉兒給小吳，你手下那幫子書記，嚼你的骨頭渣子！”
“真狠！”昝雲飛吐出倆字，三人一起大笑起來。
“現在班子情況如何？”曹克又問道。
曹克在龍島任職多年，對幹部隊伍情況還是很熟悉的。吳蔚向他說了幾個人，兩個人認識的並不多，當然，宣傳部長袁靜琳是都認識的。用昝雲飛的話說，“才女嗎，不管長成什麼樣兒，總是有人喜歡看。”
“步力行居然當縣長了？”聽完吳蔚的介紹，曹克感覺有些意外，問道。
“是啊，步力行當縣長，真是讓人亮瞎雙眼啊。”昝雲飛也跟着說道。
吳蔚不知道兩人爲何是這樣的反應，覺得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裡，步力行好像有些眼高手低。嘴上說的好，但落實到行動上的能力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兩位老領導，步力行……不可以嗎？”吳蔚問道。
昝雲飛看了一眼曹克，說道，“沒別的意思。我們倆搭班子的時候，謝國祥兩次提他放下去任縣長，但秘書長都給否了。”
曹克接過話說道，“步力行這個人，典型的‘才勝德’之人。要說協調能力還有筆下功夫，還真是有那麼一點，但他的人品……”曹克搖搖頭，“我覺得不太好。我任書記的時候，他曾經專門到我的辦公室，做了一番自我推薦，一點也不謙虛，看他個狂勁兒，好像有經天緯地之才似的。還有啊，我可是聽說，他的生活作風好像有點問題。”
“我對他了解的雖然不像秘書長這麼多，這些我好像也聽說過。看來，老董受謝國祥的影響不小啊。他是謝國祥的人，還有積餘的蘇梓平，都是謝國祥一手拉上來的人。”昝雲飛低聲說道。
“誰的人倒無所謂，只要幹事就行。我聽說，現在的積餘發展速度明顯放緩，也不知道老董怎麼考慮的！”曹克鏡片後的目光如利劍，射出一道寒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