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的人,你認識吧?”婁廣野扔過一沓照片,問道。
吳蔚鎮定地把照片接過來,他早就做好了準備。這個問題,早晚都要問個清楚。照片有十來張,有的是他扶着戚蔓兒,有的是戚蔓兒含情脈脈地看着他,有的是他的胳膊搭在戚蔓兒的肩上……
看過了這些照片,吳蔚的心放了下來,只要沒有太過份的,這些所謂的證據,什麼也證明不了。更何況,二人之間清清白白的,根本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原來,他還以爲那些人會ps出一些照片來,他看到的照片會是在牀上大戰的呢。
“我當然認識。我一直叫她蔓兒姐,她是我乾媽的女兒,論起來她是我乾姐姐。”吳蔚淡淡地笑道。
“哦?怎麼回事?說來聽聽。”婁廣野挑眉。
吳蔚便把如何救下王娟秀,又如何認了王娟秀爲乾媽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婁廣野卻面無表情,冷冷地說道,“照片上的女人說,她是你的情人。”
“轟——!”吳蔚一下子呆住了,好一會兒才結巴道,“什……什麼?她是這麼說的?”
“對。就是這麼說的。一個女人不會自己埋汰自己。所以,你還是實話實說吧。”婁廣野辦案,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
吳蔚出離憤怒了,暗罵戚蔓兒,這個女人,這不純粹胡說八道嗎?這種屎,往自己身上抹,你這是要毀了我嗎!難不成你在報復我?在報復你情感的付出沒有回報?戚蔓兒,你到底要幹什麼啊!
“她非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但你可以找其他人佐證,我和她是什麼關係,好多人可以證明。你們可以去找她的母親王娟秀和她的妹妹戚媚兒,都會證明我所說的話。她根本不是我的情人!”
婁廣野暗道,遇到這種事,你當然否認了。可那個女人言之鑿鑿地說是你的情人,我們不由得不信。你說不是就不是?這種事,女人作證就基本可以定性了。
“關於這一點,我們一定會調查,這點你大可以放心。2008年12月27日,那天你在哪兒?見了什麼人?收到過什麼東西沒有?”龍佩山又問道。
吳蔚有點發懵,皺了皺眉,“這個……已經這麼長時間了,已經忘了。”
“忘了?再好好想想,想起來的話,再告訴我。”婁廣野冷冷說道。
“麻煩給點兒提示好嗎?”
“龍鋼集團。”
“哦,龍鋼集團的龍佩山到過我的辦公室,給了我一張銀行卡,我當時就還給了他。”
婁廣野冷笑道,“真地還了嗎?還是以其他方式又接受了?”
吳蔚疑惑地看着婁廣野,不解地說道,“沒有。您可以去查我的銀行賬戶。”
“不用再狡辯了。來,聽一段錄音。”
婁廣野熟練地操作着筆記本,音箱裡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務必轉達給吳書記。”
“這個……不太好吧。吳書記不會收的。”
“不會的。這是給兄弟你的。”
“這……你還是拿回去吧。”
“不用這麼客氣!領導們一直這麼關照我們,這只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一定請笑納!”
“哎——”
“我走了,兄弟,以後有什麼處理不了的票什麼的,儘管找哥哥我。哥哥我幫你處理,沒問題的。放心好了。”
“謝謝老兄啊!我一定轉交。”
錄音戛然而止。吳蔚一聽這人的聲音,臉就成了豬肝色,因爲這聲音不是別人的,正百追自己追到了敬之縣的王君成!
吳蔚強忍憤怒,如果不是婁廣野在,他得把面前的桌子給掀翻了,心裡不停地在罵:王君成啊王君成,枉我對你如此信任,你這是要幹什麼?你居然揹着我幹這種事!
“這下想起來了吧?”婁廣野的語氣中帶着嘲諷。
吳蔚長出一口氣,說道,“婁主任,想必您早已經知道了,這人是我的秘書。雖然我不知道對方是哪一個,我想應該是龍鋼的人吧?我拒絕了龍鋼的人,他們就找到我的秘書,讓他把卡轉交給我,我收了沒收,您問過我的秘書嗎?”
“怎麼辦案,我們都很清楚。”婁廣野的臉上帶着怒氣。
“那好吧。婁主任,我只能說,什麼20萬,我根本沒見過。您也可以查我家任何一個人的戶頭,如果一下子多出來20萬,我願意接受任何的處罰!”
吳蔚生氣又傷心。他沒想到,最關鍵的時候,他一向最有信心的兩個人,居然都在這個當口出賣了他!
戚蔓兒竟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他的情人,而王君成,居然揹着他收了龍鋼的銀行卡!
莫非,真如他人所言,最親近的人,就是傷你最深的人?
吳蔚內心,早已如沸水,翻騰得厲害,但臉上卻依然平靜。這倒讓婁廣野對他另眼相看。要是換作其他人,恐怕早就歇斯底里了。
“照片上的女人,你不承認是你的情人;那20萬,你也不承認你收了,是不是?”婁廣野粗聲粗氣地問道。
“是!”吳蔚回答得斬釘截鐵。
“筆錄做好了嗎?”婁廣野問旁邊省紀委的工作人員。
那人點點頭,筆錄從便攜式打印機裡輸出,婁廣野拿過來,看了看,遞到吳蔚面前,“簽字吧。”
吳蔚從頭至尾掃了一遍,見都是依照他剛纔所說打印出來的,龍飛鳳舞地在下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先去看看,蘇那邊兒的進展情況如何?”婁廣野把自己的同伴兒支走,屋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門是開着的,婁廣野並沒有去關門,而是看了一眼吳蔚,“你被人坑了,我知道。但現在所有的證據對你都很不利。依着有些領導的意見,也要把你規起來,我沒同意。你再好好想想,有什麼可以證明,他們在說假話?”
“婁主任,我剛纔已經說了。戚蔓兒不是我情人,她母親是我乾媽,僅此而已!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戚蔓兒爲什麼這麼說,但我想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這些照片,並不能說明我和她的關係,不是嗎?”
婁廣野點點頭,“的確,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但關鍵是她的證言,還是有效力的。這種事情,如果她不再追究,我們是不會深查的。因爲沒有證據,就是沒有通常所說的‘捉姦在牀’,但這樣對你的聲譽不好,不知道這一點你考慮到沒有?”
“我知道。婁主任,我是真沒想到,這個時候會牽出這種事情來!我在敬之縣還有很多事情,我不想在這種事上牽扯精力。我也不期盼你能信任我,因爲,你們辦案是講究證據的。”吳蔚說話有些急促,胸脯起伏很是劇烈,婁廣野能感覺得到。
“那20萬的事情,我們還正在查。以後,秘書可要好好選一選。”婁廣野沉聲道。
王君成辦出這種事情來,打着他縣委書記的旗號收了企業的錢,他吳蔚就是識人不明,放縱下屬受賄。——這一點,他難辭其咎。
婁廣野能給他時間,跟他說上幾分鐘的話,吳蔚知道,這是婁廣野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
他走出房間的時候,正好看到蘇梓平從另一間屋子走出來。蘇梓平的臉色很蒼白,一點精神也沒有,眼睛凹陷,外形枯槁,如癮君子一般。
蘇梓平也看到了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如陌路人一般,毫無表情地瞄了他一眼,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後面跟着的兩個辦案人員一左一右,朝東側走了過去。
看着蘇梓平的背影,吳蔚嘆了口氣,他對蘇梓平的印象,無所謂好,也無所謂壞。如果兩人處的時間再長一些,或許他可規勸一下蘇梓平,他不至於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吳蔚微微有些自責。
可反過來又一想,這種事情,單靠別人規勸,療效甚微,最關鍵的,還在自己。想通這一點,他的心裡反倒想開了。
自己這一褲襠的黃泥巴,還得好好打掃打掃,這後院的火肯定是着起來了,他得趕緊回家一趟,那女的,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打電話了;他打過去的時候,那女的說不上幾句就匆匆掛掉。她要是沒收到那些照片,可真就怪了。
吳蔚沒回敬之,直接從龍島上了高速,直奔京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