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安笑了笑沒有接話。
跟埃文事先想象的瀕臨瘋狂和歇斯底里不一樣,顧安安的平靜讓他感到驚悚和難以置信。
看到顧安安好像坐着沒有說話的意思了,埃文自己先坐不住了。
“顧小姐,你又不稀罕從我這兒知道什麼,又不願意跟我合作把我弄出去,你今兒跑這趟除了好奇,還有點兒別的事兒嗎?”
顧安安聞言認真的歪着腦袋想了想,然後搖頭。
其實她也說不清自己來這兒到底是爲了什麼。
因爲該知道的她都已經知道了,再聽別人說一遍,好像也沒什麼屁用。
顧安安的腦袋裡一片空白,莫名的就是不想動。
當然,也不想說話。
她的沉默落在埃文的眼裡,相當不是滋味。
要知道,埃文現在幾乎是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顧安安的身上。
顧安安這麼沒有鬥志,對他來說可是相當不利。
埃文不死心地問:“知道冷傲天這麼騙你,你就沒點兒想法?”
顧安安看着他:“我應該有什麼想法?”
埃文表情驚悚:“憤怒難過不服氣,或者傷心絕望想殺人,你怎麼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呢!”
在埃文看來,正常人知道這事兒,估計都沒法淡定。
想想多糟心啊!
原本以爲自己婚姻圓滿老公優秀人生幸福,結果發現這一切都是假象。
老公的疼愛是假的。
婚姻是有目的的。
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被人設計的笑話。
這事兒擱在誰身上誰都得瘋!
可是顧安安這反應也太不正常了吧!
埃文忍不住在心裡爆粗口,這人都什麼反應?
不去找冷傲天撕逼不去抱着冷傲天的大腿哭泣,跑到自己這裡來刷什麼存在感?
跟埃文的驚悚相比,顧安安維持着難以言喻的該死的淡定。
“那又有什麼用?”
埃文啞口無言。
好吧,的確是沒用。
顧安安又說:“你爲什麼出不去?”
“這個你就得問你那個好老公了,他不鬆口我怎麼出去?”
“那你怎麼做到讓我進來,又不讓我被他的人發現的?”
埃文哼了一聲:“怎麼,允許你老公神通廣大,就不讓我收買兩個人了?”
顧安安又問:“那你收買的人怎麼沒把你放出去?”
埃文……
實在是忍無可忍,埃文咬牙切齒地說:“顧小姐,我發現您今兒就是來我這兒刷存在感的是麼!”
“我就是隨便問問,你急什麼急。”
埃文再也找不到開口的理由,頭疼的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額角,跌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他可算是看出來了,跟顧安安說話說多了,折壽都是虛的,要命纔是真的……
埃文不說話,顧安安也不介意。
反正她也樂得清淨。
坐了好久好久,埃文都以爲顧安安坐化成佛了的時候,顧安安突然開口:“上次你失蹤是爲什麼?”
埃文的表情出現了片刻的扭曲,扯着嘴角說:“被你老公的人綁走了,順便經歷了一場刑訊逼供。”
“你不是他的人?”
埃文撇嘴:“不是呀,我是路妃的臥底,後邊被你老公抓了。”
“他抓你做什麼?”
“問我路妃讓我做了什麼唄。”
顧安安:“你說了?”
埃文挑眉:“我爲什麼不說?”
事實上把路妃賣給冷傲天,埃文的心裡沒有一點負擔。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是相當明智的。
本來就是利益合作關係,哪兒能指望什麼堅貞不屈?
顧安安對埃文的回答並不意外。
因爲根據這會兒跟埃文的談話來看,埃文明顯是一個相當不靠譜的合作伙伴。
他會出賣隊友,真的是不要太正常。
經歷了一場沒頭沒腦的談話,顧安安沒有理會埃文的合作請求,直接起身作勢要走。
埃文本來以爲她是做做樣子,可是一看這人真的要走,急眼了。
“唉我說!你就這麼走了?”
顧安安回頭看他:“不然你還想我怎麼走?”
埃文指了指自己:“你就不覺得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
“忘了把你這個害我的兇手弄死?還是把你送上法庭?”
埃文頓時語塞。
他差點忘了,對外自己現在還是一個住在精神病院裡的傻子……
顧安安頭也不回的往外走:“我看這兒的環境也不錯,你還是在這兒好好待着吧。”
“你給我站住!”
顧安安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埃文說:“我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
顧安安不說話。
埃文又說:“你什麼時候想開了,可以隨時來帶我走啊!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顧安安終於有了反應,回頭看着埃文:“你的人情有什麼用?”
埃文輕佻的吹了一個口哨:“知道我爲什麼陷害你栽贓安雅嗎?”
“因爲我欠了路妃一個人情呀。”
用手指虛點了一下顧安安的方向,埃文志在必得的笑着說:“我的人情可是很值錢的,所以你可想好了。”
顧安安沒有回答埃文的話,直直的走出了他的視線。
離開了精神病院,她突然感到一陣不可描述的空虛。
坐在駕駛座上,顧安安眼神空洞的盯着方向盤好久都沒有動彈。
顧安安冷靜的想,我不對勁,很不對勁。
她覺得自己應該去找冷傲天,可是找到了又能怎樣?
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還是去送上虛情假意的道歉和沒什麼屁用的愧疚?
顧安安殘忍的把真相在腦海裡來回翻滾着想了好久好久,最後剖析出一個真理。
冷傲天不需要自己的道歉,也不需要遲到的愧疚。
他要的是毀滅一切。
低頭看着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顧安安的眼淚無聲的往下掉。
可惜了,自己就是在那個被毀滅的範圍之內。
淚水模糊了視線,顧安安閉上眼睛,低頭親吻自己的戒指。
如果這樣能讓你解脫,那我成全你。
顧安安再見到冷傲天,是兩天後。
兩天的時間,已經足夠讓顧安安調整好自己面對冷傲天的心情,同時也想清楚了自己應該怎麼做。
經歷了苦苦的思索和掙扎,明明已經知道了真相,可是顧安安最後還是決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冷傲天的目的很明確,他一定會毀了顧家。
顧安安並不打算阻止他。
事實上顧安安也很清楚,就算自己打算阻止,自己也沒有那個讓冷傲天住手的能力和理由。
顧雲天應該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顧家的存亡自己也不在乎。
所以顧安安其實無所謂冷傲天做什麼。
而且冷傲天給她編織的這場夢太美,她實在不忍心打破。
她甘願把主動權交到冷傲天的手裡。
這場夢由他主導開始,也理應由他結束。
顧安安想得很明白,等到冷傲天說出真相打算結束的時候,她就離開這裡。
想明白了這個,顧安安把跟冷傲天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當成了最後的日子,格外珍惜。
聽說冷傲天回來了,她興沖沖的從臥室跑出來,結果正好跟黑着臉的冷傲天來了個四目相對。
這個時候她臉上被顧雲天打出來的巴掌印已經消了,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樣子。
可是安伯還是盡職盡責的把關於顧安安的全部狀況都跟冷傲天說了一遍,冷傲天的臉色就跟顧安安設想中的一樣難看。
他身上的軍裝還沒脫,周身都泛着令人移不開眼的凌厲,讓顧安安着迷。
同時他的黑臉也讓顧安安的心裡咯噔一下。
顧安安咧嘴笑了,討好地說:“傲天,你回來了……”
冷傲天的視線停留在顧安安已經看不出痕跡的臉上,沉聲問:“誰打你了?”
顧安安不自在的用手指頭攪和着衣服不說話。
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冷傲天又問:“顧雲天?”
知道這事兒瞞不住,顧安安耷拉着腦袋悶悶的來了一句:“能不能給我點兒面子別提了?”
冷傲天沒想到她糾結的點兒在這兒,沒忍住扶眉一笑。
“還不好意思了?”
顧安安氣鼓鼓的瞪眼:“怎麼?還不讓我害羞了?”
冷傲天投降:“讓讓讓,你說什麼是什麼,行了麼?”
說着冷傲天脫下了軍裝外套,顧安安討好的跑上前接過衣服準備去掛,結果被冷傲天摟住了腰。
“先別跑,我有話跟你說。”
顧安安癟着嘴被冷傲天帶着坐在了沙發上。
冷傲天一看她那個不情願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可是你記住了,誰也不能欺負你,更別說對你動手,這次就算了,下次絕不輕饒。”
顧安安胡亂在冷傲天的胸口蹭了蹭,蹭完了拽着他的衣服說:“誰也不能欺負我?”
“是呀,誰也不能。”
顧安安仰着腦袋問:“那你呢?你會欺負我嗎?”
冷傲天伸手點了點顧安安的腦門:“小沒良心的,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
“我說的是以後以後好嗎?冷傲天同志,很正經的問你一個嚴肅的問題,你以後會欺負騙我嗎?”
顧安安問話的姿態很隨意,就像在開玩笑。
可是她分明看到冷傲天因爲她的話愣了一下。
顧安安嘴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心卻在緩緩下沉。
果然……
是自己之前太遲鈍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