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天明顯是被氣壞了,連着咳了好一會兒沒停下來,眼看着甚至有種快要咳暈死過去的趨勢。
林慧怕顧雲天真的被氣出個好歹,忙不迭把顧繡扶到一邊坐下,自己則是跑回顧雲天的身邊扶着他的後背,一點一點的給他拍打着後背順氣。
“老顧你別生氣,安安也不是有心的,你別把自己身子氣壞了,孩子只是在氣頭上所以才……”
顧安安:“我就是故意的。”
林慧的臺詞被顧安安無情打斷,突然有些詞窮。
這個停頓的功夫,顧雲天的咳嗽進入了尾聲。
顧安安看他這口氣到底是緩過來了,不給他緩衝的機會,直接說:“我有事兒要跟你說,讓她們迴避。”
顧安安從來沒有用過這種命令的口吻跟顧雲天說過話,所以顧雲天聞言是真的愣住了。
顧安安卻沒有心思理會他的遲疑,直接說:“如果你想要那些事兒現在就被所有人知道的話,在這兒說也行。”
顧雲天突然想起了之前顧安安問過自己的那件事,心裡一驚,沒有注意到顧繡和林慧的眼神,冷着臉壓抑着怒氣對着顧安安說:“你跟我進來。”
顧安安無視了顧繡和林慧殺人的眼神,走在顧雲天的前邊進了病房。
顧繡和林慧想要追上去,卻被顧雲天揮手阻止。
“你們去下邊吃點兒東西吧,一會兒再上來。”
顧雲天都這麼說了,顧繡和林慧不敢不答應,只能是目光陰沉的看着顧安安的背影磨牙。
穆欣愛目睹了這對婆媳的陰暗面孔,無語的切了一聲,靠在牆上等顧安安出來。
病房裡,顧雲天目光陰森的盯着顧安安:“你想說什麼?”
顧安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意味不明地問:“你知道李勇嗎?”
在顧雲天過去的幾十年生命裡,他見過的聽到過名字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很多他曾經熟悉的都已經忘了。
可是李勇這兩個字他卻記得很清楚。
想到這個人曾經引起的動亂,顧雲天連臉上的鎮定都有些維持不住,硬梆梆地問:“你問這個做什麼?!什麼李勇王勇的,我不知道!”
對顧雲天的回答,顧安安表示一點都不意外。
如果顧雲天真的大方的承認了,那纔是見鬼了。
不過她不在乎。
顧安安漫不經心地說:“我前段時間找到了一個叫李勇的人,他說自己跟你以前認識,是嗎?”
顧雲天的眼裡閃過一絲慌亂。
顧安安接着說:“我把人接了回來,現在……”
“現在在哪兒!”
顧雲天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恐慌,面色猙獰地低吼:“現在他在哪兒!顧安安!你費盡心思的去查當年的事兒,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顧安安的呼吸一窒,隨即淡淡地說:“當然是爲了還當年的死者一個公道,讓遲來的正義得到伸張呀。”
顧雲天被顧安安的話噎得臉都綠了,大怒:“你想讓我死嗎?!顧安安!你別忘了我是你老子!我倒了你也撈不着什麼好處!”
顧安安呸了一聲,眉目凜冽:“好處?我什麼時候從你身上得過好處?你以爲現在的局面是爲什麼造成的?顧雲天,這都是你早年造的孽,現在只是要讓你還債了而已,你怕了嗎?”
顧雲天是真的怕了,他瞳孔緊縮成一個點,死死地咬牙:“你做了什麼!你想要做什麼!!!顧安安!!!我就應該在你生下來的時候就把你掐死!我就不該讓你活到現在!”
顧安安聽到這樣惡毒的詛咒,出乎意料的笑了。
她擡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輕描淡寫地說:“你真讓我失望,事到如今,已經死到臨頭了,你還是不曾認罪。”
沒有給顧雲天再繼續叫囂的機會,顧安安輕飄飄地說:“來讓我猜猜,顧氏現在面臨危機,你還能這麼安然坐鎮不露面,不是你的行事作風,除非你找到了一個你認爲可以解決危機的辦法,對嗎?”
顧雲天擰緊了脣不說話。
顧安安不以爲意,聳肩笑着說:“是波利亞,對嗎?”
顧雲天的心裡搗騰着一股濃濃的不安,可是他還是板着臉沒有說話。
顧安安自顧自地說:“你把顧氏的大權都交給了蘇瑾然,讓他去尋求波利亞的幫助,蘇瑾然沒有讓你失望,他把顧氏的股份化整爲零化作活股,藉以打動波利亞出手,波利亞也的確行動了,顧氏的情形看起來也的確得到了緩解,可是那也只是看起來。”
顧雲天兩眼通紅,說出的字音像是從牙縫裡一個一個擠出來的:“你什麼意思!”
顧安安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波利亞並不是波利亞。”
“你到底在說什麼?”顧雲天滿頭霧水,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不安之下。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慌亂的想要掏出手機給蘇瑾然打電話,可是卻被顧安安輕鬆的抽走了手機。
顧安安把玩着手裡的手機,當着顧雲天的面,伴隨着他的滔天怒吼,隨手將手機扔進了一旁的小魚缸裡。
“顧安安!你是想死嗎!”
擡眉瞥了盛怒中的顧雲天一眼,顧安安淡淡地說:“大概是不想活了。”
“已經來不及了,如果我沒猜錯,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聽到顧氏破產的消息,說不定還有一些別的罪名在等待着你,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你總會聽到全部內容的。”
兜裡的手機響了一下,顧安安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看清上邊的內容,遺憾的兩手一攤。
“只是可惜,爸爸,我覺得你已經沒有那個機會了。”
她說話的時候,病房外邊突然傳進來了一陣嘈雜的喧鬧,期間還夾雜着顧繡的哭喊和林慧的質問,以及聽不清晰的驚呼。
種種雜音混雜在一起,混合衝擊着顧雲天的耳膜。
他面容驚恐的注視着大門,下一秒門被人從外邊敲響:“開門!”
顧雲天的嘴脣抖了抖,還沒說話,就看到顧安安帶着意味不明的冷笑上前開門。
薄薄的門板後,站着一隊荷槍實彈的警察。
看到警察身上的警服還有手裡的槍,顧雲天一下就慌了。
他不由自主的扭頭想要去看顧安安,正好跟顧安安投過來的目光對視。
完整的捕捉到了顧雲天眼裡翻涌着的憤怒惡毒還有無聲的怨恨咒罵,顧安安苦澀的勾了勾脣,轉身背對着他,對着那個帶隊的警察說:“裡邊就是你們要抓的人,去吧。”
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妙的顧雲天終於開始大喊着出聲。
他呼喊自己是冤枉的,大聲咒罵着顧安安的行爲,甚至失去理智,當着所有人的面試圖賄賂威脅警察辦公。
跟顧安安的冷靜自若相比,顧雲天簡直就是狼狽到了極致。
顧雲天像一條瘋狗一樣四處亂吠,最後被訓練有素的警察直接帶走,終於還了顧安安耳邊一個清淨。
不明狀況就讓顧雲天被抓走了,顧繡和林慧心裡發慌,顧不上一旁的顧安安,屁滾尿流的追了上去。
人都走光了,剛剛還人來人往好像很擠吵得讓人腦瓜子疼的病房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靜謐得讓人心慌。
目睹了全程,穆欣愛依舊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雲天怎麼突然就被人抓走了?
他做了什麼違法犯忌的事兒?
這又跟顧安安執意要來這裡有什麼關係?
穆欣愛滿頭霧水的看着失神的顧安安,覺得自己好像不知道一個很重要的秘密。
顧安安突然扭頭看着她說:“我之前讓你發的新聞稿發出去了嗎?”
穆欣愛愣了一下,點頭嗯了一聲。
說完又忍不住低聲抱怨:“發出去了啊,你給我的那都是什麼鬼?這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還非要讓我把快二十年前的車禍重新發出來報道一遍,還那麼神神秘秘的,顧安安你莫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有點神志不清了。”
顧安安知道自己的行爲看起來很莫名其妙,聞言也不生氣,只是疲憊的揚了揚眉。
還差最後一件事,她就算完成任務了。
心下一定,顧安安拉了一下穆欣愛:“走吧,送我回去。”
穆欣愛遲疑了一下:“要不你去我那兒陪我住兩天吧,你自己一個人住酒店我不放心。”
知道穆欣愛擔心自己,顧安安想了想,顧雲天已經被抓了,安雅也倒閉了,自己也跟冷傲天離婚了,算起來自己現在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兒需要做了,索性就順着穆欣愛的意思點頭說好。
“去你的小公寓吧,免得讓你爸媽看到擔心。”
顧安安能同意,穆欣愛就已經很開心了。
她用力說了一聲好,壓下心裡想問顧安安顧雲天爲什麼會被抓的衝動,把手搭在顧安安的肩膀上勾着人往外走。
“這段時間事兒多,今兒叫外賣,回去我們就不折騰了,明天要是沒事兒,就在我的小公寓裡涮火鍋,怎麼樣?”
顧安安嘴角的弧度往下塌了一些,在穆欣愛還沒捕捉到異樣的時候,說了一聲好。
“我要吃清湯的。”
穆欣愛跳腳:“你這人什麼毛病?吃火鍋哪兒有吃清湯的?清湯的那叫火鍋嗎!不吃紅油的就是對火鍋的侮辱知道嗎!”
顧安安不爲所動,意志堅定:“不行,吃火鍋,我只吃清湯。”
穆欣愛:“鴛鴦,不能再退步了!”
顧安安……
看到穆欣愛殺氣騰騰的眼神,顧安安默默的把不行嚥了回去,怯怯地說:“好吧,鴛鴦就鴛鴦……”
顧安安跟穆欣愛回去吃火鍋的時候,她事先安排好的伏筆也開始起作用。
隨着顧雲天被捕的消息在暗中傳播出來,之前那則被穆欣愛嗤之以鼻的老舊新聞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一起看似意外的車禍,看起來沒有關聯的幾個人,隨着那些證據逐漸浮出水面,逐漸變成了一條線。
冷傲天反應過來顧安安想要做什麼的時候,他再想做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冷家勢力再大,也壓不過社會的輿論。
在衆目睽睽的注視下,冷傲天根本就沒有辦法做隱晦的操作。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顧雲天被送進了拘留所,然後被起訴,失去了動手的先機。
第二天清早,冷傲天的臉色陰沉得就跟外邊要下雪的天一樣,導致進來的齊子風不由自主你打了一個激靈,小心的維持着跟冷傲天超過一米的距離,免得自己被凍死。
他清了清嗓子,把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說了一遍,然後總結:“有人實名檢舉顧雲天,手裡拿着當年車禍的證據,把顧雲天告上了法庭,穆家的人幫忙操作了一把,現在顧雲天已經被收押了,擇日開庭。”
齊子風頓了頓,沉聲說:“人是顧安安找來的,證據也是她收集的,這些應該就是她之前跟埃文去拿到的東西,還有物證和人證都是顧安安親自遞交上去的,越過了基礎程序,直接交了上去。我們的人反應慢了,法院的條令已經下來了,才知道,這時候外邊的新聞已經起來了,顧安安事先做了準備,輿論壓不住,傲天,現在事態已經由不得我們控制了。”
冷傲天閉了閉眼,半響冷笑着呢喃:“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做。”
齊子風心有餘悸的抿了抿脣,同樣感嘆:“是呀,誰能想到,她能親自動手把顧雲天送上法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