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沙姆·加里·準巡查長,寫一遍他的名字都能騙些字數的人,迎着朝陽走了過來。
“獅鷲捕獵組”五人中的四人齊齊地哼了一聲,只有拉姆斯登沒忍住,放了個小屁。爲此,他感到很抱歉。
“祝你們任務順利,成功歸來。”格雷沙姆一邊說,一邊打了個呵欠,隨後將清晨新鮮的氣息深深地吸入肺中。“氣溫開始下降了,你們都帶好保暖的衣服了嗎?”
“說點兒實惠的。”凱列用左手揉揉鼻子,然後朝地上擤出一粒陳年鼻屎。“冰峰要塞越冬的糧食,什麼時候能分發下來?”
“很快,很快,在你們提着獅鷲的腦袋回來時就能發下來。”格雷沙姆帶着大家都不怎麼喜歡的笑容說道:“教會的要塞防線近年來太平靜了,因此遭受了許多誤解。那些王公貴族們兩隻眼睛如同餓狼一樣盯着,腦子裡全是教會囤積軍力要害他們的陰謀幻想。所以呢,咱們得用實際的成果來讓他們信服,最好的辦法就是怪獸的腦袋。”
“有腦袋就有獎勵,沒有腦袋就要受懲罰。”格雷沙姆的目光從每個人身上掃過,然後和費奇的目光對上,停下,嘴卻繼續說道:“我舉個例子:如果有人在任務期間偷懶,躲在深山老林裡空耗時間,將職責變成了踏青,那這就是對女神的欺騙和褻瀆。對這樣的人,懲罰肯定如影隨形。”
費奇看着格雷沙姆,突然覺得他很帥,就是那種看到之後就特別來氣,想打斷他的鼻子幫他重新成爲正常人的那種帥。他很想將頭腦中的念頭付諸行動,但恐怕自己在武力方面不是他的對手。雖然智商和知識方面肯定能碾壓他,可這沒法比啊!格雷沙姆這種人,應該只會在自己熟悉的領域戰鬥,不會遷就別人的。
“準巡查長大人,”凱列舔着牙縫、翻着白眼,用這種近乎非人類的表情說道:“請務必幫我們向女神祈禱,護佑我們能夠找到獅鷲並殺死他。我們能力低微,需要大力協助才能成事。您是我們的上司,在軍隊裡也就是將軍吧?戰爭勝利者的名字從來都是將軍的。”
戰爭失敗時記錄下來的名字也是將軍的。
“你們將這件事的成敗看的太重了,其實沒那麼大的影響,完全不能和戰爭相提並論。”格雷沙姆迎着朝陽,臉由橘黃變成潮紅。“正如女神在關照下,太陽每日都會重新升起一樣,這不過是一個平常的任務。我祝你們成功是真心實意的,因爲以後還有許許多多要藉助你們力量的事情。朝陽固然美麗,單只是每一天的開始,天天如此。嗯,差不多……你們也該上路了。”
費奇眯着眼睛回頭看了看太陽,紅色的光球和地平線還有一丁點的粘連,這段時間足夠他和格雷沙姆說個再見,關鍵是他實在受不了這個討厭的傢伙了。“格雷莎·母·加里,一直忙着準備任務,有件事沒說實在是不禮貌。對於你們在路上遭遇獅鷲襲擊,爲了保護其他人而喪生的兩名騎士,我們表示非常遺憾。當時你們多少人來着?我數數不好,但肯定比五大吧?”
拉姆斯登趕緊擋着嘴,費奇是他見過算數最好的人,沒有之一。
“我的意思是說,請不要擔心,你們的悲傷由我們去撫平,復仇和消滅怪物這種正義的事情,就應該交由合格的戰士來幹。不就是獅鷲嗎?幹它!你沒幹過,還有我不是嗎?”
格雷沙姆噌的一聲就把長劍向外抽,還沒等他抽出一半,費奇已經跳到特隆凱列身後躲着了。準巡查長胸前的聖徽一陣抖動,讓他迅速平靜下來。長劍回鞘,牙齒卻沒停止摩擦。
就在這個關鍵的尷尬時刻,需要改變局面的力量。正因爲如此,迪德莉特出現了。她一路小跑,伴隨着稀里嘩啦的響聲,在費奇面前來了個急剎車,語氣急促地說:“咱們快出發,不然我老師就快要醒過來了!”
“你也要去?”格雷沙姆愣了。
“你現在要是去告密我就打暈你,不過我走了之後你隨便去說,我不介意。而且我給主教老師留了信的。”迪德莉特一撩頭髮。“對了還有件事,我讓主教老師在這裡等着我回來。反正他一有老朋友就不怎麼搭理我,總之是不會寂寞的。你要有時間就多照顧照顧,我會謝謝你。”
精靈女孩兒停頓了一下,用精靈語鄭重對格雷沙姆說了句:“謝謝。”
費奇發現自己居然聽懂了,估計是別人的記憶和能力在幫忙。
湊足了六個人,大家也就不再停留,扛起包裹出發。迪德莉特算是自己溜出來的,除了武器和盔甲外並沒有帶其他行李,不過拉姆斯登已經給她也準備了個包裹。她看了一眼,覺得自己和其他人是同樣待遇,覺得世界上沒什麼事情比這更公平了,於是二話不說扛了起來。
其實每個人的東西重量有很大的差別,特隆是最輕的,費奇和拉姆斯登最重——費奇這樣安排,主要和分工有關。
在凱列手臂受傷的情況下,特隆就要更多擔負起警戒和開路的職責,這就意味着跑前跑後爬上爬下,需要更多地保留體力,因此負重自然是越輕越好。凱列是傷員,自然要照顧一下,而巫瑪瑪體型纖細,如同一個略有些營養不良的可憐少女,所以也不能背最重的。拉姆斯登堅持這一點,而費奇覺得沒必要反對。
反正他很自覺。沒有戰鬥力,那就當搬運工,這樣萬一遇到危險,他立刻躲到隊友身後的時候,心裡也不會有什麼愧疚。他相信每個人只是分工不同,更好的統籌安排,更有效率地發揮每個人的長處,比完全一致更進步。
況且他還有一個別人沒有的工作:講故事。
“三個國家的故事?可我沒聽說過叫做‘冬漢’的國家啊?而且這只是一個國家而已,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費奇白了迪德莉特一眼,然後嘆了口氣。他做的算法和規劃,自然知道女聖騎士肩膀上的重量比自己輕一些,但是她的輕鬆程度卻要強上至少一個數量級。也不知道那顯然比自己更細的胳膊和腿,怎麼蘊含着那麼多力量?他再看看巫瑪瑪,才驚覺原來是自己弱爆了。
但在講故事方面,這些人都是渣渣。費奇可是個常聽評書的人,半吊子也比他們強!
“歷史是嚴肅的,我總不能拿來胡編亂造吧?所以,我只能造一個你們沒聽過的國家來安放故事。注意裡面的人物,別糾結名字。”
“對,聽費奇的吧,沒錯!”拉姆斯登忙着擦汗,卻也沒少了對同伴的支持。
“好吧好吧,我不糾結怪異名字和三個國家怎麼變成一個的問題了。不過,你在講故事的時候,爲什麼總要說‘SUA’?難道是某種怪癖嗎?”
“我在練習法術。”費奇回答道。真理雷霆女神有自己的神術,但她並不排斥其他力量,她一視同仁。龍可以在天上飛着噴火,蛇可以在地下游動穿梭,這些都不是神術,沒理由人不能學習法術啊!她所反對的是破壞性的、傷害他人、違背基本生物天性的法術研究和濫用,這些費奇同樣反對。所以,若不是因爲魔鬼的身份造成了阻礙,他並不介意將絕大多數經歷放在神術研究上。
研究一般法術的環境是寬鬆的,所以費奇可以光明正大的說他在練習法術。“前不久我發現了一個咒語,可以讓我用意志簡單移動物體。我嘗試過不停施放這個法術,發現了三個有趣的現象。”
迪德莉特有些失望,她想聽故事,不想聽法術。她有些後悔問費奇關於“SUA”的問題。不過作爲一個聖騎士,平等尊重別人是非常重要的。她覺得自己可以喜歡聽故事,那麼費奇也可以喜歡研究法術。
“第一,我施展這個法術,本身並不費力。我每天都要進行大量身體鍛鍊,體力消耗很大,不過卻不影響我用法術——除了太渴,嗓子不聽使喚外。第二,不斷的練習讓這個法術的效果變強了。現在,我可以移動更重的物體,做更快的運動。第三也是最有趣的一點:法術是不是成功,其實與我的發音沒關係,而是與我認爲的我的發音是否正確有關係。”
“噢……加油加油。”迪德莉特快速眨眨眼睛:“現在可以講接下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殺豬的和賣棗的誰更厲害?”
“不是,你轉換話題也太生硬了。你就沒思考過爲什麼我只是說了話,東西就會動起來嗎?這其中有什麼道理嗎?”
“你念了適合自己的咒語,就應該有效果的,這需要什麼道理嗎?自從造物故主創造世界以來,便有真理雷霆女神看護和照顧大家,對的獎勵、錯的懲罰。你做的對了——有獎勵,你要感謝女神。”
“可我是……不能用同樣方法用咒語施展神術的啊,我試過了。”費奇本想說“可我是魔鬼,女神不會管”,但恐怕這句話一說完,女神就會管了——通過聖心聖騎士的長劍。
“女神自有安排,你可以體會,但不要臆測。”迪德莉特變得嚴肅起來,這讓費奇知道,自己應該繼續講《爲了異世界而改編·三國演義》。
迪德莉特如願聽到了後面的故事,只是她對於一個編草鞋的一直不起眼的角色能夠同時戰勝兩個聽起來就是強者的這段劇情很有意見。費奇無視了她的意見,他還在思考那個所有地球穿越者成功施展魔法時都會蹦出來的問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