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朋友們變強當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一聽說讓他來主持增強儀式,費奇立刻拒絕。“這不行,我做不到。”
“基普林大人說你沒有問題。不管是對增強儀式符文陣的理解還是使用神術,你都可以勝任——我相信他的判斷。”
“就算我相信他,我也不相信我自己。這件事沒得商量,我不會拿特隆他們做實驗練手的,這種想法太瘋狂了!”費奇猛地一擺手,非常堅決地說道:“沒得商量!就算你再強迫我,我也不會做!”
“你能強化你的貓,卻不願意幫助特隆他們嗎?”
費奇盯着凱列,目光透着冰冷。如果這個時候凱列還開口勸說,費奇絕對會朝他鼻子上來一拳,寧可打個不歡而散,而不能在涉及生命的事情上妥協。
正是因爲對增強儀式做了足夠研究,費奇才知道里面的原理。身體改造的儀式非常危險,而真理雷霆女神的庇佑是這個儀式最核心的安全機制。女神是善良的,女神是秩序的,因此她既不會害人,總是儘可能保護別人,而且還不會胡亂變換心情和想法。整個儀式的安全、可控,就建立在這兩種特質上。而呼喚女神,激活這兩種關鍵特質的,正是主持儀式的那個人。
費奇也能呼喚,但收到魔鬼成分的影響,他最多能呼喚到“守序”的特質。這和他瘸了一條腿的神術施法能力是完全一樣的。缺失“善良”,導致他不能用神術治療別人,又怎麼能幫助儀式中的同伴?
只有“守序”,增強儀式也可以開始、進行和結束,所有的步驟都會正確執行,但無法根據受術者的狀態進行調整。畢竟秩序是一種狀態,或者是多種狀態的集合,從來不是“全部”狀態,而在產生變化時首先確保人員安全而不是法術成功的,那叫做善良。
基普林大人非常信任費奇,這是好事,也可以叫做善良,這是作爲真理雷霆女神牧師在特質方面的重要表現。費奇理解他的好心,但不能因爲一件事是好的,就忽略風險和壞處。這個世界上哪裡有十全十美?又哪裡有安全無虞呢?被善良一葉障目和被邪惡迷亂頭腦並無本質區別。
拒絕了凱列的提議後,費奇也不願在城牆上多待。他沿着臺階向下走的時候想了想,沒有回房間,而是轉了個方向去找特隆他們。三個年輕的小夥伴聚在一起,正在分享這幾天來的故事和奇聞。費奇加入進去,特隆搶先說道:“我們商量了一下,這次我和巫瑪瑪先進行增強,拉姆斯登抓緊訓練,爭取早日追上進度。”
“外面的鬣齒獸有四隻,合起來也足夠一次增強儀式。雖然用鬣齒獸的儀式只能增加身體素質,不會有任何特異能力,但要求的門檻低,拉姆斯登也能承受。”費奇看着三個人眼睛越來越亮,趕在他們興奮而慶祝之前說道:“先說好,我不會爲你們三個主持增強儀式,必須等雪鴞大人回來才行。”
“你能主持儀式嗎?”三個傢伙異口同聲地問道——他們的眼睛睜得更大更圓更亮了!
費奇扶着額頭,覺得自己可能(一定是)什麼地方想岔了。在三個人的殷切目光中,他將城牆上的發現和凱列的想法和盤托出,然後解釋了一下自己不能主持儀式的原因。
“那隻要你學會治療法術,就代表你可以主持儀式了?”
巫瑪瑪的腦子轉得很快,他的問題讓費奇有些手足無措,但也只能點頭確認下來。“只是一般的治療還不行,治療的水平越高越好。”
“當然當然,這我們知道。”拉姆斯登臉色漲紅,用力搓着手,他聽到自己也可以進行增強儀式後就陷入了興奮狀態:“費奇,我的強化需求最低,也就最安全是不是?我覺得用不着治療我也沒問題,那你可不可以主持儀式?”
“是啊是啊,我們覺得你沒問題。”巫瑪瑪搖着費奇的手臂,語氣帶着嬌柔的勸誘,眼睛朝外biubiu發射小星星:“好不容易凱列教官開口了,趕緊趁這個時候將事兒辦了吧!我已經想很久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費奇趕緊掙脫出來:“沒門,別想!命是你們自己的不假,可朋友的感情和戰友的關懷是相互的。有本事你們使勁得罪我,讓我仇視你們,然後不拿你們的命當回事,我自然就可以拿你們做實驗了!不然我心裡過不去,誰來賠?”
“嘿嘿,嘿嘿……”拉姆斯登揉揉鼻子,用手擋着嘴,壓低聲音,故作姿態地說道:“看來是真不行。”巫瑪瑪用力點頭。
總算是擺平這件事並讓三個傢伙放過自己,但費奇不會放過自己。沒有治療能力對他來說永遠是個問題,總要解決才行。這不僅是爲了能夠更好地發揮“牧師”身份的掩護作用,更是對自己負責,對朋友有利的選擇。
於是,在和衆人一起補防城堡、值守要塞、加強警戒訓練之外,他將短期的研究方向定爲治療能力——即便是最簡單的治療方法也可以。整理目前掌握的知識,永黎大陸,具體放在亞里亞公國這裡,常見的治療有三種方式。
最普遍、效果最好、最安全的方式仍舊是神術。守序善良的女神保證了治療的效果和穩定性,虔誠的信徒——不管是心靈虔誠還是捐贈虔誠——都能得到牧師的治療。
但是,牧師需要祈禱的場所,至少也需要一間神廟來佈置儀式,否則神術效果也會大打折扣。這在城市和大鎮子裡沒什麼問題,在偏遠或貧窮的地方就不行了。民間的偏方、藥草是第二種治療方式,便宜、因地制宜,但是適應面很小,只針對特定區域的常見微弱疾病,尤其對外傷的恢復速度沒有神術那麼快。藥草的基礎上還有自然原能法術,掌握在一羣叫做德魯伊的施法者手中。他們遠離人羣,更像是自然精怪和野獸,費奇也學不了。
第三種就是鍊金術。費奇學習鍊金術,一開始的目的也是爲了治療自身,擺脫各種毒品的影響。在鍊金領域中,治療肥胖、陽痿、不孕不育的配方最多,剩下的還有許多是墮胎、化學閹割、慢性毒藥之類的東西。很明顯,鍊金術的藥方大多出於貴族間不可示人的地下戰場。偶爾的幾個治療藥方要麼是太貴,根本沒有普遍使用的可能,要麼就是表面看起來是醫療,但其實是暗中下毒。
效果不好的、飽含禍心的方法,肯定不能用在朋友身上。但如果能去其糟泊取其精華呢?人可以從錯誤中吸取經驗,增長能力,當然更可以從“偏門”和“不完全成功”中獲得知識。
當然,還是先要解決野獸襲擊的事情。
費奇發現自己被凱列騙了,實際情況完全沒有他說的那麼緊急。什麼“山裡的野獸會成羣結隊出現”,什麼“野獸們不達目的不罷休”,什麼“日夜騷擾沒有時間休息”——統統是嚇唬人的。凱列早就有辦法、一直就有辦法!那混蛋教官只是想趁着費奇經驗還不足的時候,看看他面對威脅和壓力時候能不能保持冷靜應對!這還是一場測試!
誘餌藥劑不是假的,效果也很好、使用起來也真的很危險,但沒有任何藥劑能夠引來三十公里之外的怪物,而且“誘餌”只是順着習性加強誘惑,不是改變野獸的思維方式!野獸們自己會衡量前往遠方對身體儲備能量的消耗以及花費的時間,若是覺得自己沒法在其他野獸吃完前趕過去,那它根本就不會動身。
冰峰要塞常年人手不足,但是對要塞附近的清理從沒有放鬆過。三十公里之內也就只有兔子、山雞、岩羊能自由活下來,其他動物都不成羣。三十公里之內,哪怕算上地下和天空,能有多少自然分佈的野獸?它們還能打穿要塞的堅牆?
所以,凱列防備的其實是有人在背後操縱。
費奇並沒有找到凱列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而凱列也說費奇回來後那種感覺就逐漸變弱,然後消失了。剛剛被騙了一次的費奇不怎麼相信凱列的解釋,至少在近期內,他覺得凱列不管說什麼都是某種測試。
對付野獸的辦法有很多,硬抗肯定是最傻的,原始人都不會和熊肉搏,而是去挖陷阱、造工具。他們取走了鬣齒獸的增強儀式材料,用剩下的皮肉內臟做餌,於誘餌劑所在的城牆下佈置陷坑,裡面是鐵桿、熊夾子等各種陰險的器械。費奇和特隆,再加上朋朋,三個人的加入讓冰峰要塞的防守人數直接翻番,也就具備了挖陷阱、佈置機關的可能。
“人類太陰險了嘶!用這樣的坑,不勇敢、不英雄、就是壞嘶!”朋朋總是在幹活兒的時候用惡狠狠的語氣罵人。“我一定要學會嘶!”
“他在說什麼?”拉姆斯登扛着放在陷阱裡的短矛過來時,好奇地問道。
“他不喜歡幹活兒,覺得我欺負他。”費奇總是能正確翻譯地精的語言,“不用管他,他永遠會有牢騷的,除了喝肉湯和曬太陽睡覺的時候,你見過他有好表情的嘛?”
“也對,他罵的最兇的時候是洗澡。要不是午夜幫忙,用爪子和叫聲嚇唬他,估計他能把熱水盆都打穿。”拉姆斯登心有餘悸地說:“他身上好多蝨子跳蚤,幸虧這邊冷,活力不足,然後又被洗乾淨了。你沒見那水上飄着整整一層。爲他好他還罵人,唉……”
“那不是罵你,而是以爲你要把他煮湯吃掉。我給他介紹你的時候,說你平常負責給大家做飯的。地精分不清楚煮飯鍋和澡盆。”
“原來是這樣,我不怪他了!”拉姆斯登笑了起來。這幾天來,前面死在陷阱裡的野獸成了後面野獸的誘餌,所以每天都需要清理屍體、騰出空間來。在使用野獸誘餌方面,怪物獵人說自己是第二,估計也沒有敢說是第一。毀滅重生邪教的計劃有很多步驟,誘餌劑或許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組成部分。費奇破壞了計劃的關鍵步驟,因此誘餌劑這個齒輪只能造成點麻煩,不會更多了。
“馬車回來了,我看到雪鴞大人和賈爾斯大人了!”特隆站在城牆瞭望塔上,用歡快的音調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