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寡婦順着江夏手指的方向,瞪大了眼睛,看了我幾秒,忽然一拍大腿,驚呼道,“呀!我想起個事兒,這還是聽我婆婆以前提過的,她說我公爹之所以對看事兒先生那麼感興趣,就是因爲我那公爹小時候啊,家裡就來過一個看事兒先生給他驅過邪。”
“我公爹小時候,來家裡的那個看事先生使得本事,就和謝兄弟一模一樣,也是搬一塊大石頭,鼓搗了大半天,刻一塊石碑往地上一放就好了呢。我就說剛纔謝兄弟給二柱子刻碑的時候我咋覺得熟悉,我家那大院子裡地底下也埋着一塊呢,和謝兄弟刻的那一塊一樣大。”
馮寡婦朝上翻着眼睛,一邊回憶一邊說,可她的話卻讓我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這馮寡婦家的人,居然也見識過刻碑匠的手段!
我爹以前活着的時候和我說過,刻碑匠在古時候是個很吃香的職業,尤其是會刻陰碑的刻碑匠,那可比行走鄉間的看事兒先生還厲害,不管是在城裡還是在農村,只要出了刻陰碑的刻碑匠,那在當地都是十分有名望的大人物。
可是漸漸地這門手藝慢慢就失傳了,因爲用機器刻碑,速度快成本低,賣的也便宜,所以吃刻碑匠這碗飯的人慢慢就少了。
普通的刻碑匠已經是鳳毛麟角,更別說能刻陰碑的了,以前雖說是對外收徒傳手藝的,但到了現在,除了家傳之外,其他地方根本學不來。
聽馮寡婦的敘述,當初給她公爹刻碑的那人,是驅邪趕鬼用的,想來應該也是一個能刻陰碑的刻碑匠,我不禁對當年的事情提起了興趣。
畢竟在修士當中,提起刻碑匠這個職業,年輕一輩兒的都鮮少有人知道,而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裡,卻曾出現過刻碑匠的足跡,不得不讓我燃起了好奇心。
馮寡婦說,他們家那塊石碑,在後邊的大院子地底下埋着,我當下就想挖出來瞧瞧,據我所知,無論是給人刻的活人碑,給鬼刻的死人碑,還是給地界刻的界碑,都是要立起來纔算事兒,但這埋到地底下的石碑,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與我的激動不同,江夏攔住了我,說是現在正是半夜,這地方到了晚上,陰氣本來就重,再加上馮寡婦家那大院子邪門的很,讓我稍等等,等到明天正午的時候再去一探究竟。
我想了下,不無道理,於是又安安生生的坐了下來,繼續向馮寡婦打聽,那刻碑匠的事兒。
虎子已經被馮寡婦抱在懷裡睡着了,馮寡婦也打了個哈欠,蔫蔫的告訴我說,那都是她公爹小時候的事兒,那會兒還沒她呢,這事兒都是後來她嫁過來以後聽她婆婆說的,所以具體的她也不清楚,還告訴我說,要是我真想打聽,就等明天去找村長問去。
我看馮寡婦也困了,之前刻了塊碑,消耗了不少體力,於是便叫她早些休息,我和江夏也回了屋,回去一瞧,都已經凌晨四點了,村子裡的公雞也開始打鳴兒了。
就在一聲聲公雞打鳴聲中,我很快入睡,一覺睡到第二天大中午。
是江夏把我叫醒的,我睜開眼的時候,只瞧見江夏手裡提着鐵鍬,站在牀邊看着我,拉着我起來說要去大院兒裡挖石碑了。
我坐在牀邊迷糊了好一會兒,沒等我起來,便有人來馮寡婦家串門兒了,一聽聲,說話的人是村長,我立馬穿好衣服從屋裡出來了。
村長是一個人來的,手裡提着個大煙袋鍋子,我出屋的時候,村長剛走到院子中間,一瞧見我便笑嘻嘻的走了過來。
“小謝啊,我早上就來了一趟了,秀蓮說你還睡着呢,昨晚累壞了,我就沒叫你,對了,秀蓮說你有事跟我打聽?這不我吃了飯就又晃悠過來了。”村長一咧嘴,露出一排老煙牙,自從知道我能給人看事兒以後,這村子裡的人,明顯對我熱情了許多。
我笑了笑,搬着小馬紮,和村長一起坐下,馮寡婦那邊兒已經跑過來在院子裡支起了桌子,說是午飯一直在火上熱着,就等我起來吃。
我和村長坐下,準備向他打聽馮寡婦說的事兒,這時江夏走過來,晃了晃手裡的鐵鍬,對我說道,“要不你和村長大伯現在這兒聊着,我先去後邊的院子裡挖,等挖到東西了就叫你。”
我點頭說了聲好,江夏扛着鐵鍬就往後走,村長瞧着江夏的背影,嘿嘿笑了兩聲,對我說道,“小謝啊,跟你一起這個女娃娃好生大的力氣啊,這男人做的重活兒,那丫頭也能做的來啊。”
我低頭憋笑,村長哪兒知道,所謂的阿春姑娘,實際上是個實打實的大老爺們兒,我咧嘴回了一句,“沒事兒,阿春打小力氣就大,對了,村長,昨天晚上我聽馮大姐說,她公爹小的時候衝了髒東西,有個刻碑匠來給他驅邪,你給我講講那事兒唄。”
村長一仰頭,吧嗒一下嘴,對我說道,“你問那個啊,那都幾十年前的事兒了,秀蓮她公爹狗伢子和我是從小光屁股玩兒到大的發小,那會兒啊我們大概也就六七歲吧,有一次天熱,就去西邊的河裡玩兒,狗伢子的水性是我們那些小孩兒裡最好的,但就是那一次,狗伢子差點死在河裡……”
通過村長的敘述,我大概瞭解了事情的始末,就是一羣小孩兒調皮,到河裡去游泳,完了水性最好的小孩兒卻險些溺水,這個小孩兒就是馮寡婦的公爹狗伢子,不過當時狗伢子並沒有淹死,而是被同行的小夥伴拉了上來。
村長說,小時候的狗伢子被救上岸以後臉色很不對勁兒,鐵青鐵青的,面無表情,看着很嚇人,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是當時狗伢子的表情,他現在再想起來還覺得嚇人。
因爲狗伢子溺水這事兒,大人們把他們狠狠的揍了一頓,好些時候都沒人敢再下河裡玩兒了,可是那天狗伢子回了家以後,村長說,他有好些日子都沒瞧見他,有天放學以後去他家裡找,才知道,那天狗伢子回家以後,就很不正常,一直高燒不退,人都燒的開始說胡話了。
當時這個小山村比現在還要貧瘠,狗伢子家裡的人還去隔壁村找了郎中,不管用什麼法子,這狗伢子的病拖拖拉拉就是好不了,剛開始村長只以爲是狗伢子游泳時着了涼,並沒有在意,直到有一天,狗伢子出事了,驚動了全村的人,大家才意識到狗伢子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