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白承澤搖了搖頭。
安錦繡看白承澤搖頭,便沒有急着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等着。就算白承澤有心收下蘇家,但是經她這麼一說,這個人應該又會猶豫了,畢竟自己這話也許會是白承允的意思。使苦肉計,假意投靠,趁機爲自己的主子立下大功,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過。安錦繡相信自己能想到這一點,白承澤也應該能想的到。
白承澤扭頭,看見安錦繡手指上的血玉戒,突然又道:“日後若是你想離開,我不會攔着你。”
安錦繡轉身,心境在這一瞬間有一種荒涼之感,她不信他的話。
“錦繡,”白承澤卻伸手攔住要走的安錦繡,說:“康氏女是不是對你無禮了?”
“沒有的事,”安錦繡道:“康帝師親自教養出來的孫女兒,我看着容貌,舉止,學問都是好的,只是那個鳳命女的說法惹了聖上不快,帝后俱在,她能是什麼鳳命女?”
“原來是爲了這個,”白承澤搖頭一笑,“看來康家在康文語死後,就沒有出過聰明人了。”
“康氏女進了五王府之後,五殿下就是再喜歡這個女子,也收斂着些,”安錦繡說:“讓聖上看到你寵這個女子,難免會讓聖上多想。”
“一個女人罷了,”白承澤道:“我讓她吃飽穿暖也就罷了。”
安錦繡望着白承澤笑容淡淡地道:“感情之事,從來說不清的。”
“有你在前,一個康氏女算得了什麼?”白承澤說道:“錦繡,你信我的話。”
“我聽五殿下的話,”安錦繡說道:“站在一旁,等看着五殿下成皇的那一日。五殿下,錦繡記下你今天的話了,你多保重。”
安錦繡往白梨園外走去,身形很快就掩進了梨樹叢中。白承澤站在池塘邊,望着安錦繡一路走遠,再扭頭時,看見自己投在池水裡的倒影,一個人有的時候的確孤單,到了最後,能站在他白承澤身邊的那個女人會是誰?
梨園裡起了風,池水起了漣漪,將白承澤的倒影弄得破碎開來。
白承路在躺椅上都要睡着了,白承澤才從白梨園裡走了出來,“你一個人在裡面做什麼?”白承路忙就問道:“冬天裡,梨樹上還有梨子?”
白承澤走下臺階,道“你怎麼知道只有我一人的?”
白承路說:“我在這裡看了半天的門,不就你一個人進出嗎?”
“白梨園還有一個小門,”白承澤說了一聲。
“我管它有幾個門呢?”白承路不耐煩道:“你到底進去拿什麼了?”
白承澤拿了一個沾着泥土的銀掛件給白承路看,說:“就是這個。”
白承路仔細看看這個銀鑄的福字,說:“這是什麼?”
“小時候,我帶着雲妍一起進去埋的,”白承澤將掛件收進了衣袖裡,說:“我們走。”
“走,”白承路衝自己的兩個小太監揮了一下手,然後跟白承澤說:“雲妍小時候是喜歡纏着你,五哥長五哥短的叫喚,沒想到你們兩個還會往土裡埋東西呢。”
“小時候的事,現在想想還是很有意思的,”白承澤笑道。
白承路不覺得自己的小時候有什麼意思,他與太子白承諾只相差了半歲,那時候白承諾是最得寵的嫡皇子,他和老大兩個,估計在世宗的心裡什麼也不是。在白承路看來,世宗這輩子對他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將客氏指給了他,之後又不顧沈氏的哭鬧,將客氏擡爲了他的正妻。“看到父皇現在這樣,我心裡不是滋味,”白承路跟白承澤小聲道:“他這病怎麼就養不好呢?”
白承澤走在前面,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白承路揉着腦門,也沒再開口。
兩個人到了芳華殿前,有芳華殿的總管太監從殿中迎了下來,給兩人行禮道:“奴才叩見二殿下,五殿下。”
白承路望着芳華殿殿門前的匾額,沒理這太監。
白承澤道:“平身吧。”
這總管太監起身之後,就道:“五殿下,安妃娘娘剛到了芳華殿。”
安錦繡到了,也正好給了宋妃不讓白承路和白承澤進芳華殿的藉口。白承澤神情不變,還是笑道:“我們就不進去了,只是想問問雲妍怎麼樣了。”
這總管太監道:“回五殿下的話,公主殿下服了藥後,已經睡下了,太醫們還守在公主殿下的寢室外面。”
“不是說她出了疹子嗎?”白承路這時道:“怎麼會突然出疹子的?”
“二哥,”白承澤衝白承路搖了搖頭。
芳華殿的這個總管太監把頭低着,就當自己沒有聽見白承路方纔的問話。
白承澤把放在袖中的銀掛件拿了出來,遞給這太監道:“這是我與雲妍幼時埋在白梨園的東西,方纔我將它取出來了,你將它交給雲妍,就說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與二哥都是她的同胞兄長,叫她好好養病。”
這總管太監雙手接過了銀件。
“我們走吧?”白承路催道。
白承澤卻又道:“你跟雲妍說,她就要出嫁了,我與二殿下已經爲她備好了嫁妝,二殿下近日受了傷,所以她大嫁的當日,我這個做五哥的會來揹她出宮。”
“是,”這總管太監忙道:“奴才知道了,奴才一定把話帶給公主殿下。”
白承澤這才扭頭跟白承路道:“我們走吧。”
“奴才恭送兩位殿下,”這總管太監忙又跪下道。
白承路一直跟着白承澤走出帝宮了,纔跟白承澤道:“安妃也在芳華殿裡?”
白承澤說:“應該是吧,方纔那個奴才不是說了嗎?”
那個總管太監說安錦繡剛到芳華殿,白承路把這話在腦子裡再過過,從千秋殿到芳華殿,好像是應該走他們走的那條路吧?他與白承澤怎麼沒有見到安妃?
“這會兒又捨不得走了?”白承澤問白承路道。
你去白梨園真的只是挖那個銀福字?白承路欲言又止,這個問到底沒能問出來。
有二王府的下人擡了轎子過來,白承澤親手替白承路掀開了轎簾,道:“二哥,請吧。”
“老五,”白承路臨上轎前跟白承澤道:“你在江南的事,父皇不問,你也就不要再說了,做什麼事情之前,你好好想想。”
“放心吧,”白承澤道:“我不會連累你和那個客氏的。”
“她是……”白承路突然就煩燥地衝白承澤一揮手,道:“我先走了。”
白承路的轎子走遠了之後,白登才跑到了白承澤的面前,小聲道:“爺,我們回府嗎?”
白承澤站在宮門外,往金鑾大殿的方向看了看,說:“我父皇分封有功之臣了?”
白登忙道:“分封了,爺,安五少爺這一回成了正三品的將軍了,衛國軍裡的幾位將軍,也都升了一階將階。衛國侯爺的兄弟叫上官睿的,聖上也要封他官位,只是衛國侯爺推辭了,說是上官二少爺要考開春之後的科舉。。”
白承澤一笑,道:“看來衛國軍中這一次是皆大歡喜了。”
白登說:“爺,科舉多難啊,爲什麼上官二少爺不直接做官呢?”
白承澤翻身上了馬,跟白登道:“你回府後就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去接那個康氏女進府。”
“奴才明白,”白登忙就應聲道。
白承澤催馬往五王府走去。上官勇替上官睿推掉世宗的分封,圖得不過就是名,仗着兄長的功勞做官,如何比得過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上官睿的學識,白承澤專門命人去打聽過,上官家的二公子,對於詩詞歌賦這些書生文人標榜身份的東西,一概不感興趣,在學院裡,學的就是治國之策,這樣的人,有了上官勇這個助力之後,科舉中的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安書界也不會袖手旁觀。
白登帶着五王府的人,跟在白承澤的身後,知道上官勇和衛國軍如今勢力越大,他的主子就越難受,這個時候,他不敢跟白承澤沒話找話說。
等一行人到了五王府前,看到站在門前臺階上的小小少年時,白承澤的臉上才又有了笑容。
白登也笑道:“爺,小王爺回來了!”
“父王!”白柯笑着跑下了臺階,一路跑到了白承澤的馬前。
白承澤下了馬後,就伸手拍了拍白柯的頭,說:“這麼快就回來了?”
白柯乖乖地讓白承澤摸着自己的腦袋,說:“師父說父王娶正妻,我應該早點回來,只是……”白柯說到這裡,把頭一低。
白承澤帶着白柯往府裡走,說:“不過那個女人不好,你皇爺爺看不上。”
白柯說:“她怎麼不好了?”
“不好就是不好,”白承澤邊走邊捏了一下白柯的臉,說:“你個小屁孩兒,你要爹爹怎麼跟你說女人的事?”
白柯說:“她長得醜?”
白登帶着人遠遠地跟在這對父子的身後,不敢跟得太靠近。
白承澤看着白柯說:“嗯,還沒有柯兒長得好呢。”
白柯把像極了安錦繡的眉眼一瞪,說:“父王,柯兒是男兒丈夫!”
白承澤笑了起來,“好,爹爹說錯話了,柯兒是男子漢了。”
“爺,”府裡的側妃們一起站在了王府的大門裡,楊氏側妃的身邊站着白承澤的長女,王氏側妃牽着白承澤的二子白林,葉氏側妃的手裡抱着還不滿三歲的白棟。
“嗯,”白承澤看看自己的女人和兒女們,只說了一句:“都回去吧。”
楊氏這時推了自己的女兒一下,白蘭比白柯只小了幾個月,這會兒打扮的粉妝玉琢,只是看着白承澤卻是一臉的怯意,低低地喊了白承澤一聲:“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