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那日,何有保一大清早就去接何樹生了,結果卻是一個人回來了。
何有保說,何樹生要準備秋季的童子試,還有十幾天就要上考場了,他想留在學堂裡好好溫習功課。
安秀有些心疼,卻對何樹生的上進很是滿意。家裡的長工今日都歇假一天,回去過節。有三個人家鄉路途較遠,回來一趟就得一天,乾脆不回了,前幾日就送信,接老婆孩子今日過來。
一大清早,就有一輛牛車,拉着一大車子女人孩子。徐嬸子告訴安秀,問她的意思。安秀思量了一下,捉了六隻活雞,一家兩隻,親自送了過去。這些女人沒有見過世面,知道安秀是東家後,說話有些狗謹。
見她們這樣,安秀不好多坐,隨便個囑了幾句,便回家了。
中午的時候,何有保親自去下禮。安秀把鴨子燉熟後,用罐子裝好,親自給何樹生送去。他的學堂離家不過半個時辰的牛車,這種天氣,鴨子不容易壞。
何樹生的學堂,安秀去年送他入學的時候來過一次。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不過是學堂的大門重新漆了一邊,斑駁的地方都補全了。大門緊閉,敲了半天,纔有家丁給她開門。
安秀手裡拎着瓷罐,說找何樹生,塞了些錢給這個看門的家叮此家丁很是高興,熱情地給安秀做嚮導,帶着她往後院繞,就來到了何樹生的寢舍。
一排矮小的土磚房,散發出霎氣與尿騷味,令人作嘔。
家丁站在院門口喊:“何樹生,你媳婦看你來了1
剛剛一喊完,安秀就聽到東頭第三間房子裡有動靜,何樹生急忙開門。看到安秀,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學子們都回家過節了。
他們原本就是小學子,除了何樹生,沒有人準備今年去考秀才,大家也不拼命,整日悠閒度日。整個寢舍只有何樹生一人,怪孤零零的。
“秀,你咋來了?”何樹生驚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傻傻看着她。
安秀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笑道:“傻小子,發什麼愣?大過節的你不回家,還不許我來看看你?”
何樹生的臉刷地紅了口
安秀進了他的寢舍,迎面就聞到一股子怪味,令人噁心口有臭抹子臭鞋的氣味,被子的霎味,飯菜的餿味。安秀捏壽鼻子:“樹生啊,你這哪裡是寢舍啊?分明就是垃圾堆1
“什麼?”何樹生不解地問道。
“這滿屋子臭味,你聞不到啊?”安秀一個勁地煽氣,希望可以加速空氣流通。進來一看,寢舍裡擺了兩張牀,兩張桌子。一張是何樹生的,一張是舍友的。兩人的牀,都是又髒又亂!
接下來的半個下午,安秀都在幫何樹生打耗衛生。掃了地、洗衣洗被子,滿滿一木盆黑色的髒水。安秀嘆了口氣:“等考上了秀才,我給你請個夫子,在家裡唸書好了。學堂裡遭罪1
“秀,其實我原先也是愛乾淨的,最近太忙了,還有幾日就要上考場呢1何樹生訕訕地解釋道。
安秀不打擾他學習,讓他端着瓷罐,去旁處一邊一邊吃東西,自己則把庭院都掃乾淨了!何樹生不,非要呆在安秀身邊,幫着她幹活。安秀無可奈何,只有任由他。
忙了一個多時辰,猴都酸了,何樹生的小屋子臭味才漸漸被趕出去一些,有了空氣的清純氣息。
安秀伸了伸腰,嘆了一口氣,笑道:“這麼一弄,人住着也舒服些口你好好唸書,我就先回去了1
何樹生突然構謹不安,站着不說話。
安秀以爲他捨不得自己走呢,笑笑揮了千他的頭髮:“還有幾日就秋試了。考完了回家好好歇上幾日…”
尚未說完,何樹生突然湊過來,在她的脣上輕啄了一下。
安秀心底一愣,愕然看着他。何樹生則低下頭,臉都紅破了,不敢看安秀。
安秀仔細打量他,已經跟自己一樣高了,雖然還是很瘦,卻脫了去年那般小孩子的雅嫩,變得像個半大的小夥子。學堂裡的學友們都知道他娶親了,只怕私下裡會八卦夫妻牀事。
聽多了,何樹生自然知道夫妻之間應該做什麼了。安秀覺得,性啓蒙很重要,不能任由旁人教壞了他,自己應該做一個引導者。
想到這裡,勾住何樹生的脖子,緩緩地吻着他的脣。他的脣間有些涼氣,安秀一點一點去慢慢探索,教導他,香舌深入他的口腔攪拌着,何樹生的後背猛然收緊口
半晌,安秀才放開他,笑道:“別跟他們學壞了,想知道什麼,回家我教你!在學堂裡好好唸書,聽到沒有?”
何樹生不僅僅臉,耳根都紅透了,機械地點點頭說好。
回去的路上,安秀有些走神。古人早熟,何樹生雖然只有十二三歲,在這今年代,卻是半大的小夥子。莊戶人家需要勞力,男孩子成親晚。倘若是城裡的公子少爺,這今年紀,應該有幾房丫裂了。
所以他們懂得這些事情,不應該奇怪。只是想起這些,安秀心頭總是怪怪的,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回到家,已經半下午了。有輛馬車停在院門口,安秀愣了一下,喝住牛車。聽到動靜,裡面的人忙奔了出來:“東家,你可回來了,東家…”
竟然是凌二虎。他滿頭的大汗,面帶塵色。安秀心頭咯噔了一下,忙問怎麼了。
“東家,咱們的大米,出了問題1凌二虎噗通一聲跪在安秀面前,淚如雨下,“東家,咱們的大米有毒,好幾戶都吃死了人。”
安秀只感覺眼前一黑,半晌才震住心神,忙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日有兩袋大米,味道很是奇怪,我當時留個心眼。這幾日我在打聽東街的鋪子,想租賃下來開分號,有了些眉頭,傳了信息來,我就跟過去看了看。等我回來的時候,那兩袋大米已經賣了。中午的時候,就有戶人家說家裡死了好幾口人,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我們的大米,要報官。我慌忙從後門跑過來通知您1凌二虎跪在安秀腳邊,急忙地訴說着。
安秀身子晃悠了一下,正想扶起凌二虎,就聽到有人喊:“不得了,不得了!有官兵來咱們莊子裡1
凌二虎面色頓時白了,不等安秀開口,就自己爬了起來,拉住安秀的胳膊:“東家,肯定是來找咱們的,您先走,我跟他們回衙門1
安秀甩開他的手,厲聲道:“二虎,出了事你要先自鎮定!逃有什麼用?”
話音剛落,就聽到噼噼啪啪的官靴踏地的聲音,一大羣官兵,身後跟着何家莊看熱鬧的人,紛紛往安秀家的院子走。
跟在官兵前面帶路的,是安記米鋪的一個夥計。他雖然不認得安秀的房子,卻知道她住在荷家莊,帶了官兵一路問來。看到門口的安秀與凌二虎,那個夥計忙指着他倆道:“官老爺,就是他們倆。女的是我們東家,男的是掌櫃的1
爲首的衙役一揮手,其他的官兵不由分說,把鐵鎖往安秀與凌二虎頭上套。
何家莊衆人都吸了一口涼氣,紛紛打聽安秀出了什麼事情。何有保與何玉兒聽到動靜,也跑出來看,被眼前的陣勢嚇了一跳。
何有保腳下發軟,聲音帶着哭腔:“官老爺,這麼怎麼回事?秀啊,你犯了什麼事啊?”
“爹,沒事的1安秀兀自笑了笑,“不過是誤會1
“誤會?”爲首的捕頭冷笑道,“你的米鋪賣了毒米,害死了三家共九口人,還說什麼誤會1
何家莊的人這才知道安秀的縣城有米鋪,頓時嘈嘈切切。有人擔忱,忙問是不是弄錯了:有人早就看不慣安秀的發達,幸災樂禍。何有保則軟了手腳,忙拉住捕頭,噗通跪在他面前:“官老爺,求求您行行好,我家丫頭不會做犯法的事情,這一定是弄錯了,您行行好啊1
“爹1安秀聲音急促起來,心疼得揪着,衝一旁的何玉兒大喊,“玉兒,快把爹扶回去1
何玉兒跑過去,要扶起何有保,無奈她身子太小了,拖不動他。
捕頭一下子甩開何有保,讓他向後跌倒:“是不是弄錯了,我說了不算,縣老爺纔算1說罷,一聲令下,叫手下的衙役鎖住安秀與凌二虎,要帶走。
“官老爺,您行行好,我跟我公公和小姑子說一句話1安秀也哀求道。
那個捕頭冷冷瞟了她一眼,讓衙役們放開她。安秀脖子上套着枷鎖,奔到何玉兒與何有保面前,低聲道:“玉兒,我房中第三個櫃子裡有錢,鑰匙在我身上,你快解下去。拿了錢,先去求霍三公子,看看有沒有法子保我出來,後話咱們再說1
何玉兒忙伸手,解下安秀的鑰匙,慎重地點點頭。
“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