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三天時間把我爸媽安排到魔都的出租房裡,我二姨和姥爺在鄰村等着領補貼,雖然沒那些家裡死了人的領的多,但也不少,而且還得等分配新的房子。
通往秦家村原址的路只是隨便清理了一下,讓剩下的活人能走出去,之後又被堵死了,原因是短時間內死人太多戾氣太重,根本沒法繼續住下去,得等死氣自然消散才行。
村長帶着剩下的村民在鄉鎮領導的安排下另選了一塊風水寶地建村,村名平安。地址是晏莊友情出手選的,以他的實力,我知道在新的村子裡,大家一定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家人和村子都有了很好的安排後,我非常乾脆的辭掉了原來的工作,給晏莊打完電話,一大早就直飛帝都了。
出了機場,晏莊親自開車帶我往郊區疾馳而去,看着路兩邊的風景越來越“自然”,我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兒。真心的,要不是晏莊不像普通的江湖騙子,我真的要懷疑他準備把我拉到沒人的地兒搶劫殺人了……
“放輕鬆一點,不是哥哥吹牛,四局的環境還是很好的,而且幹嘛都方便,還經常有出國的機會,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你值得擁有!”見我表情不太自然,晏莊一隻手隨意的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夾着支菸,在那吞雲吐霧的跟我瞎貧。
我想告訴他開車禁止抽菸,但直說不太好,只能微微把車窗打開,隨意附和道:“能出國玩是不錯,福利?”
“就老大那死要錢的摳門樣你還想有啥福利啊?”深吸一口後把煙滅了放在扶手空裡,晏莊輕描淡寫的說道:“出國那是去工作的,咱們幫人家搞定陰魂厲鬼的,他們還不得把咱們當祖宗給供起來啊?”
我正準備細問,餘光就瞥見路邊的荒草堆裡猛的躥出一個人影,埋頭跑到了我們車前。
因爲路上沒什麼車,晏莊車速都飆到140碼了,這麼突然出現一個人,他想剎車也來不及了,“碰”的一聲悶響,人影被結實的撞飛出去老遠,晏莊剎車踩到底滑出去好大一節後,才熄火停了下來。
我們兩在座位上緩了一下,急剎車的反震力差點把我脖子扭了,頭有點暈,估計是輕微腦震盪,膝蓋生疼,剎車的時候撞的。
“哥哥剛纔撞人了?”晏莊一臉懵逼的看着我,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我以爲他是出車禍害怕,連忙安慰道:“下車看看,人要還有氣就趕緊送醫院!”
開門下車,我和他小跑着到被撞那人的身邊,一探鼻息,我飛快的縮回手愣愣的道:“沒氣了。”
第一次出車禍就把人撞死了,我是真慌了,手哆嗦着掏出電話,不知道該先打110還是先打交警熱線。
晏莊一反剛纔懵逼的狀態,皺眉看了屍體兩眼,冷笑一聲站起來,拽着我就往車上走。
“幹嘛呢你!想肇事逃逸啊?”我被他拽的趔趄了一下,心慌的說道:“這種損陰德的事可不能幹,而且一路上都有攝像頭,咱們跑不掉的!”
“爹啊!你怎麼就死了啊!”
我死拽着晏莊不讓他走,勸他的當頭,一個穿的特別像淳樸農民工的年輕男人跑了出來,趴在屍體身上慘嚎了幾句後,怒氣沖天的跑過來拽住我們兩個。
“你們撞死了俺爹還想跑!賠錢!最少30萬,一毛錢都不能少!”
撞死人還被人家兒子當場逮了個正着,我尷尬又內疚的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雖然這個當兒子的張口就要30萬,但我覺得這個錢還是應該給的。
“賠錢?好啊,哥哥本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你有膽子訛人,那哥哥就來跟你好好算算!”
強勢的拽着那人的衣領把他拖到車前,晏莊按着他的頭往車頭上貼:“看見了?哥哥80萬新提的車,現在撞成這樣,你說賠多少吧!”
我都看不下去了,他把人家爹撞死了,反倒讓兒子賠車錢,還這麼理直氣壯……
“有錢人不講理啊!你撞死了俺爹,俺要報警把你們抓起來!”年輕人在晏莊手裡不住的掙扎叫囂着,折騰了這麼半天,我也覺得有點奇怪了。
按理說自己老爹被撞死了,怎麼也應該哭兩聲吧?可這人別說哭了,連難過的感覺都沒有,全身心的投入到找我們賠錢的事業中不可自拔,這怎麼感覺有點像……碰瓷的?
這個念頭一出來,我就馬上搖搖頭把它壓了下去。就算是碰瓷的,這人也是真死我們面前了,理虧的還是我們。
我胡思亂想着,就聽“啪”的一聲脆響,晏莊一點不客氣,掄圓了胳膊給了那年輕人一巴掌。
年輕人捂着臉懵了,我也懵了。他這也太囂張了吧……
“你敢說那是你爹?要真是你爹,把自己老爹的屍體做成走屍,別說讓哥哥賠錢了,今天哥哥就把你滅了去地底給你爹磕頭盡孝去!”
我的臉色猛的陰沉下來,才經歷過秦家村的慘案,我對所有養屍人都有近乎本能的厭惡。聽晏莊說我們撞的是走屍,我沒有一點懷疑,他要連這都能判斷失誤,那也白在這行混這麼久了。
果然,聽晏莊這話一出,年輕人的視線開始遊離不定,氣勢也弱了下去,嘴裡乾巴巴的吵嚷着要報警,可被晏莊提在手裡連掙扎都不敢了。
一腳把年輕人踹到地上,晏莊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黑色的證件,蹲到他身邊拿證件啪啪的拍着他的臉,“在帝都這片混的,不會不認識這個吧?”
我偷眼看了看,晏莊手裡拿的是特別行動隊一隊組長的證件,隸屬單位是四號特別調查局。
“這,這是啥玩意兒?”年輕人仔細的看了看晏莊手裡的證件,弱弱的問道。
“……你小子纔來帝都混的吧?連四局的證都不認識?”晏莊翻着白眼站起來,沒好氣的踢了他兩下:“到帝都混連碼頭都不拜,你也只有碰瓷的出息了!”
“別賴在地上,把那垃圾走屍叫起來,上車跟哥哥回局裡備案!”
這下年輕人再沒見識也知道自己撞槍口上了,低眉順眼的爬起來跑到屍體旁邊一陣搗鼓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銅鈴搖響,那屍體竟然僵硬的站了起來,動作詭異像喝醉了一樣的跟着年輕人上了我們的車。
再次上路,我坐在副駕駛上腦子一片空白。那具走屍就坐我後邊,只要一想到一句屍體直勾勾的盯着我的後腦勺,我就渾身不自在。
和我的彆扭不同,那年輕人倒是自來熟,上車後就一直在那打聽晏莊的身份,還特別走心的跟我們吐苦水。
“兩位長官能不能放小的一馬啊?我也是家裡實在太窮了,連飯都吃不上了,我除了胡亂學了一手招屍其他的也不會,小學文憑去哪兒找工作都沒人要,這才走上了碰瓷的道路。”
“人家那專業碰瓷的身上蹭破點皮都敢張嘴要幾千,我沒經驗啊,怕一倒黴被真撞死了,所以乾脆弄了具屍體來,又安全,來錢又多。我也不白用這屍體,拿到的錢我會分他家人一半的!”
“他也是個命苦的,得了癌症家裡沒錢治,在牀上躺了一年半才嚥氣,我也是在他活着的時候徵求過他意見的,他說只要能給他孩子留點錢,他的屍體隨我用,我纔拿來用的。”
說真的,我沒見過這麼話嘮的人,到四局前後一小時車程,他竟然一分鐘都沒消停!
晏莊連審都不用審了,這小子連祖宗八輩的生平都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