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臟都要蹦出來了,看大叔這兇狠的樣子,分明就是又把我當成他女兒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我嚇得身子一縮,像只貓咪一樣靠在了徐鳳年的懷裡,他一把抱住了我,背對大叔,頭怒視着他就要站起來,不過坐在我前頭的楊塵反應更快,率先一步擋在我身前,大叔猛地一下停住了身子,神色不善的打量了他幾眼。
“讓開,小兄弟。”大叔的聲音很沉悶,有點像黑無常,可還是有差別的,黑無常那種沉悶是沒有感情的,而大叔則就透露着憤怒,像是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
“你先坐下,有事我們慢慢說。”楊塵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絲毫不畏懼他說的話,還用手指了指婦女。
大叔盯着他,眼睛卻瞥了我一眼,臉上的怒色越來越濃重,即使中間隔着楊塵和徐鳳年,我都能聞到他身上那股火藥味,心裡不禁暗罵了一句,這男的真是醉了,一看到我就錯認成了他的女兒,這要是在街上給他遇見了,指不定就用麻袋套住頭把我給綁了...
大叔終究沒有動手,而是緩緩的繞過茶几,坐在了婦女旁邊,只不過他的眼睛卻一直在盯着我,一絲都沒有鬆懈,生怕我會突然消失了似得。楊塵也坐了下來,但他沒着急說話,趁着大叔打量我的時候,明亮的雙明不停的在閃爍,似乎在猜想大叔心中的念頭。
我一直依偎在徐鳳年懷裡,大叔看我久了也注意到了徐鳳年,兩條又粗又濃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額頭上佈滿了上了年紀的人才會有的擡頭紋,他很不滿意開口說道:“你過來吧,我是你爸。”
這話一處,原本就非常微妙的局面瞬間就變得更加有意思了,大叔身旁的婦女瞪大了眼睛,先是疑惑的看了自家老公一眼,緊接着死死的盯着我,眼裡滿是不可思議。而徐鳳年也是一愣,估計大叔的神色太專注了,連他也被忽悠到了,不由自主的也低頭看我,楊塵倒還好,只是隨意的掃了我一眼,臉上慢慢笑開了花,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鬼心思。
我被這些人盯着,心裡發毛,表面卻故作淡定,這大叔可真是夠了,居然不要臉到這個地步,我一定要狠狠的給他一個耳光,爲阿黎報仇!思前想後,我覺得直接說出來並沒有意思,引敵深入,到最後再說出來,纔好玩!
“我不是我爸。”沉默了半天,我假裝害怕的看着他,嘴裡吞吞吐吐的說道。
大叔臉上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連呼吸都急促了不少,眼睛有意無意的看了楊塵一眼,再次開口道:“這是你媽。”他指了指婦女,又指了指自己:“我是你爸,當年是我送你去福利院的,既然你現在長大了,就回來,不要和這些不三不四的‘人’呆在一起。”
人字他咬的特別重,可以說是哼出來的,我心裡有些偷笑,不知道他說的是我身邊的徐鳳年,還是隔壁的楊塵,或者兩者都有吧。
“我是孤兒,沒有父母。”我搖了搖頭,依舊否決他的話,這倒不是我在故意騙他,而是我父母確實已經離世了,我也確實是一個孤兒。
這下大叔再也忍不住了,瞪圓了眼睛,擡手猛地拍了一下茶几,那聲音嚇得我頓時魂都飛了,安靜的屋子裡滿是巨響的迴音,吵得我心緒煩亂,抱着徐鳳年更緊了些。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玩過火了,等他手掌擡起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茶几居然被他排出了一個五指印,心裡震動的同時,我終於知道了爲什麼郭勇佳會被他暴打,這大叔功夫確實了得...
“呵呵,小孩子,你也別生氣。”楊塵臉上帶着笑,一點也不介意我在糊弄他,掏出煙盒子自己點上一根,又扔給大叔一根。大叔雙指夾着煙,叼在嘴裡,也點上火抽了起來,吐出煙霧的時候彷彿帶走了他憤怒的情緒,臉上輕鬆了不少。
“你們,爲什麼帶着我女兒?”大叔沒有再看向我,或許他覺得我已經被洗腦了還是怎麼樣,所以主動開口問楊塵。
“你這話說的,我們只是她的朋友,她現在身體出了點毛病,我們就是想給他治一治而已。”楊塵邊說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大叔根本不爲所動,義正言辭的大聲道:“不用你們治,把我女兒還給我,我會替她治的。”如果不知道他們夫妻兩背地裡對阿黎做的那些齷齪事,我還真就相信了他說的話!
“我們只是朋友,這個你得問她自己。”楊塵說着看向了我,我立即拼命的搖頭,畏懼的看了大叔一眼,意思很明白,我不想跟他們有關係。
“她就是腦子有點不正常,我才送她出去的,現在家裡有了條件,作爲父母,還是有必要讓她回家,好好養病。”大叔假惺惺的看向我,還故作姿態的嘆了一口氣,真是越看越覺得噁心。
“她腦子沒事,而且也成年了,在法律上她更不歸你們管,只要她不同意,任何人都沒辦法。”楊塵輕笑:“好了,不要再兜圈子了,說點實際的吧,她身體裡的那個東西,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們能高擡貴手放一馬,畢竟你們怎麼說也是親身父母,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受罪吧。”
開始了,楊塵終於步入正題了,只不過這開頭的說辭感覺太沒勁了,這對夫妻已經喪心病狂了,還扯仁義,根本就不會顧阿黎死活的...
大叔眯了眯眼睛,開始認真打量着楊塵,手指頭有節奏的拍打的桌子,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而婦女剛纔則是一直神情的望着我,直至聽了楊塵的話,纔回頭看向自家老公,眼裡滿是祈求。有時候我真不知道怎麼評價這個婦女,自家的女兒,卻任由老公飼養小鬼,隱瞞真相,就相當於助紂爲虐。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只是大叔沉思許久後才問的話。
“家師方士,我知道她身體裡的是夏婆,因爲我小時候曾經見過她。”楊塵沒有隱瞞這件事,而是大大方方的講了出來。
這下樂呵了,大叔先是一愣,緊接着就開始笑了起來,到最後笑聲震雷,在整間屋子裡充滿了迴音,我納悶的看着他,不明白這到底有什麼好笑的,還是他笑點太低了。
“你師傅和我母親是故交,說白了就是一家人,這是一個誤會。”大叔緩過勁,臉色終於沒有剛纔那麼陰沉了。
“你應該知道,我這麼做的目的,只是爲了讓我母親復活,雖然有點苦了這個孩子,但這也是迫不得已,有失必有得,這孩子的命就是我給的,我想收回去,也是應該的。”
能把殺人說的這麼不要臉,我還是頭一回見,躲在徐鳳年懷裡再也忍不住了,出聲道:“父母殺自己的小孩,也是犯法的!”
大叔瞥了我一眼,哼了一聲,沒有理會,看着楊塵,似乎在等待他的回話。
“就是因爲是故交,我知道事情後纔沒有下手,而是先跑過來商量,夏婆不辭辛苦,抓了一輩子鬼,到了臨終我還是希望她能好聚好散,來世再做一個積德行善的人,而不是揪住自己的親孫女不放。”楊塵沒有順着人情答應,而是順着人情請求。
大叔剛露出興奮的神情漸漸萎縮了下去,緩緩說道:“如果我不肯呢?”
“那就沒得談咯。”楊塵很無奈的說:“我會想辦法,弄出夏婆,來這裡只是想警告你一下,冥頑不靈就別怪我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