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樂的離開並不是悄無聲息,他的面前已經有了一份正式的演員合同,已經有一部歌舞劇要聘用他成爲其中一個角色的表演演員,只等着他簽字。
在同行們都覺得這個來自華夏的年輕人終於成功了的時候,他離開了,爲了一個獲得機會可能不足一成甚至更低的電影角色,離開了他奮鬥了幾個月的地方。
一個有理想的瘋子,我們能做的就是祝福他,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在電影院看到屬於他的成功。
這樣的評價,是很多人都想起了剛剛認識周樂的時候,他告訴大家,自己是一名電影演員。
第一遍看到這個小丑角色的劇本,周樂覺得他是瘋子。
再一遍看,這種認知全部被打碎,一個瘋子絕沒有如此吸引人的魅力。
當他第三遍再去細細品味這個角色的時候,周樂告訴自己,我要演,哪怕我現在對這個角色的理解還沒有真正到位。
三天的時間內,周樂連模擬場景都沒有進入,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剩下的時間都在瞭解這個角色,分析這個角色,進入這個角色。第一次,他覺得當模擬場景會給自己的幫助不是很大,因爲他已經第N次對劇本里的小丑有了不同的定義。
小丑不是個瘋子,他有自己的理想。
這部片子也不是通過小丑和蝙蝠俠來展現人-性。
小丑和蝙蝠俠是一個硬幣的兩邊。
小丑是一個極端理想主義者。
小丑要做的事情,換個角度看,是在重新對人類的本能做一個定義。
周樂不知道自己想的是否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鑽了牛角尖,或許編劇和作者都沒有想那麼多,但他就是想要解讀出自己理解的小丑。
“今天可以試戲,我覺得你可以帶妝去嘗試一下,很多人會有這樣的嘗試,畢竟這部戲小丑要整部戲都帶妝拍攝,妝容後的感覺要比你本人的感覺更重要。”董鳳雨看到周樂的時候嚇了一跳,這傢伙是怎麼了,從沒有見他如此狀態,整個人說是頹廢不準確,可要說魔障又覺得不夠負責,介於兩者之間。
“姐,我想要七天時間。”
“這可不能,第一輪的試鏡馬上就開始,我們並沒有任何資本,讓人等待我們或是給我們幾天時間。”
“我需要時間。”周樂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堅持自己的想法。
“你確定?”
“我確定。”
“哪怕爲此連試鏡的機會都沒有,也要嘗試?”
“不能擊敗所有的對手,去了又如何。”
對周樂有些時候冒出來的‘任-性-’,董鳳雨也不是第一次應對了,她選擇相信這個男人,對,如今的他,比起一年之前,年紀增長那一歲並不是從大男孩到男人的階梯,而是他這一年心態的變化成長。
“需要我做什麼?”
“泳池水放幹,我計算過,一個小的集裝箱,能夠放在裡面,我要在裡面住一個星期。”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很清楚。”
“那也沒必要是集裝箱,你停留在房間內就好了。”
“那不一樣。”
幾個小時之後,傑森史密斯看着走進集裝箱的周樂,完全不能理解他的瘋狂,詢問身旁的董鳳雨:“他要幹什麼?”
“他在體驗角色。”
傑森晃晃頭,不能理解。
“幫我看着他,他裡面有一個警報器,還有監控,我要爲他爭取這七天的時間。”
傑森看着董鳳雨那張憔悴的臉,嘆了口氣,突然伸手到她的眼前,董鳳雨本是下意識要躲,最後選擇了沒有動,任由傑森爲自己將凌亂的頭髮給捋好。
“我去吧,你知道我跟查爾斯之間,關係還不錯。他曾經欠我一個人情。”傑森說的查爾斯,是這部新電影的製片人查爾斯羅文。
董鳳雨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傑森就走到她身前,距離很近,一本正經的看着她:“只要你答應我,這幾天好好睡覺,我也會幫你看着他的。”
再強的女人,也有專屬於自己‘軟’的一面,當她有一天願意在一個男人面前露出軟弱的狀態時,在她的心中,至少一半已經接受了面前的男人。
“嗯。”董鳳雨點點頭。
傑森臉上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撥打電話:“嗨,查爾斯,我那有一盒很好的雪茄,有興趣品嚐一下嗎?”
……………………
集裝箱內,短短時間的準備裡,有一個攝像頭,有一個都沒有時間固定只是隨手放在門口地面的報警器,有一盞白熾燈,一個超市購買的便攜式馬桶,一個摺疊單人牀一張小書桌,足夠一個人七天生活的食物清水和簡單的生活用品。
從集裝箱運來到這些東西準備好,用了不到十個小時,可想而知整個環境多糙了。
周樂對這些都沒有要求,他只想在一個絕對安靜甚至幽閉的地方,去讓自己真真正正的進入一種冥想狀態,如何進入到小丑的世界,如何理解這個角色,他覺得如果靠前面幾個層次對小丑的理解,那沒必要去試鏡了,自己幾乎沒可能通過,他覺得這個角色就不應該出現在超級英雄這樣的電影裡,從來沒有一部超級英雄的大片,會需要一個這樣一個複雜的角色、
他考慮過是否自己想得過多,劇本中的小丑或許只要演繹出反派該有的破壞和-邪-惡-就可以了。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角色劇本細緻的講述了小丑到底幹了什麼,包括他所有的臺詞,並不完全的整體劇本里,又將小丑所有行爲融入到劇本事件的時間軸內,他的理解,這個角色完全碾壓他之前飾演過的所有角色。
如果放在一年之前,他看到這個角色,會覺得這只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反派,有點神經質的瘋子,行事風格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能夠覺得有深度也就是最後他對蝙蝠俠說的那些話,我們都是怪物,只不過他們現在需要你,當他們不需要你的時候,他們就會排擠你,你跟我會一樣的。
一年後的今天,他拿到這個角色,不到兩天就否定掉了這個境界的小丑,那太膚淺了。
想得到,還要演得出來。
去試鏡,不是將自己對小丑的理解講給面試的人,那樣全世界可能對這個角色能‘演’得最好的會是編劇,就不需要演員了。
全程都是小丑妝容,沒有露臉,這是劣勢,或許也是自己這個華夏演員拿到這個角色爲數不多的優勢,表演在眼神,表演在配合小丑妝容的表情,表演還要在肢體,還要在臺詞。
幾個月在百老匯,他學習最多的就是臺詞,同樣一句臺詞,你用耳朵去聽,而不是用眼睛去看演員的表演,讓臺詞成爲最中心的點,他發現用臺詞來展現角色一樣可以展現的很精彩。
如果說表演能夠一百分呈現出角色,加上臺詞的點綴,能讓這一百分變成二百分。
除了小丑的妝容,我需要什麼樣的造型,從髮型到穿着?
我該用什麼樣的眼神表演?
我需要有如何的肢體動作來搭配角色?
什麼樣的語氣語調是屬於小丑的聲音?
想到幽閉的集裝箱,周樂覺得這是最佳的體驗場景,一個能夠把自己弄瘋的環境生活七天,自己不需要成爲小丑,只是想要演好小丑。
想到這個方式,周樂就給自己這一次的表演定了基調,這個角色如果代入其中,肯定是不行的,那樣現實中的自己肯定會受到巨大的影響,甚至會留下心理狀態的隱患,還是要演,靠理解以最佳的演技呈現這個角色,那就要克服飾演這個角色可能帶來的心理狀態起伏。
成不成小丑,是我對於表演的瘋魔。
能承受在這環境裡七天不斷的捉摸角色表演角色,那出來後,周樂還是周樂,導演那一聲action,自己是小丑,一聲cut,站在那裡的是周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