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掉嘴裡的骨頭,霍雲亭點點頭,“你隨意就行。”
他對這個事兒倒沒有什麼太大想法。
不入股的話吃點利息,賣個人情。入股的話賺的更多。
僅此而已。
這頓飯吃完,幾人就各自分道揚鑣。
一個往東,兩個往西。
老郭和于謙沒打車,而是走在大街上消消食兒。漆黑的衚衕裡只見得兩個發紅的光點兒搖搖晃晃。
“仟兒哥,霍老弟是真他孃的仗義!”
“認識多少年的老朋友了,霍老弟啥樣人你還不清楚。”
於仟的大褂搭在肩上,露出裡面的白背心,兩條膀子肆意甩着。
“你別說,他們這幫練武的呀,性子直,豪邁。我就愛跟這種人打交道,沒壞心眼子。”
老郭沒說話,只是又吸了兩口煙。轉過兩條衚衕,走到大道上,路燈打在地面上昏黃一片。
“仟兒哥,我想給德雲社立個規矩。”
“哦?什麼規矩。”於仟來了興趣。
“往後咱德雲社,咱倆的徒弟晚輩,見了霍老弟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句霍先生。”
幾年前兩人頭回見面,霍雲亭一句龍騰四海給他起好了徒弟的字輩,這是其恩之一。
那會兒自己落魄,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霍雲亭大氣掏了八千塊錢,這是其二。
現在自己想成立公司,週轉的錢不夠,霍雲亭又是直接拿了十五萬,不求回報,不圖他公司,這是其三。
這三件恩事兒擺在面前,他郭德岡無以爲報。
霍雲亭是他忘年之交,也是貧困之交,更是恩人。
自己的徒弟晚輩叫他一句霍先生,不過分。
於仟琢磨着,重重點頭,兩道煙氣從鼻孔噴涌而出。
“不過分,確實得把這規矩給立下來。”
“有恩於伱啊,他小子當得起這尊敬。”
次日早上,霍雲亭給郭德岡把錢打過去,又順便問了一下岳雲篷。琢磨着去看看這小子,或者是讓他來自己這四合院敘敘舊。
沒想到這小胖子給拒絕了。
霍雲亭有些納悶,怎麼回事兒?小胖以前不是淨愛往他這跑嗎?
這一細問,好嘛,年紀輕輕就學上老黃老郭了。
他這大哥身份地位是越來越大,然而自己呢?還是個別人連名兒都叫不上的小學徒。
嫌丟臉了。
“雲哥,我現在還是安心學相聲吧,等我什麼時候功成名就了,我再來見你。”
霍雲亭也欣然答應,這小子老老實實學相聲也挺好。
“行,你必須得給我混出點名堂來,多的不說,能有你師傅一半就夠。”
“好!”
掛了電話,又從家裡歇了兩天,就和劉亦霏一塊起程飛往浙江橫店。
這橫店影視城現在也有個十年左右了,這十年裡一直擴張擴建,可以說是國內衆多影視城裡的冉冉新星。
再加上國家也在往那邊傾斜資源扶持着,搞不好啊,以後橫店就是國內這些影視城的扛把子了。
這不,他那會兒大部分人都選擇北漂,現在橫漂這詞兒都出來了,可見其影響力不一般。
兩人去機場會合,等霍雲亭見到劉亦霏的時候卻發現這小丫頭是一個人來的,心裡有些驚訝。
“茜茜,你媽呢?”
“她說她不來了。”
“嘶!”
霍雲亭正要倒吸一口涼氣,結果張德邦先吸溜上了。
“你吸溜個啥玩意兒。”霍雲亭瞥了他一眼,隨後也吸溜一聲。
“嘶!你媽現在這麼放心你啊?”
小姑娘頗爲開心的點着頭,“嗯嗯,我媽說你照顧着我就行了,她信得過你。”
劉亦霏是真的開心,自打她入行以來,無論去幹嘛她媽都陪在身邊。
這回自己也就是試探性的問了一下,沒想到居然真的同意了!
看着劉亦霏眨巴不停的眼睛,霍雲亭感覺一股暖流涌上心頭。
這個叫信任啊。
因爲這回劉小莉不在,所以兩人坐在一起。
票是張德邦訂的,霍雲亭只能說老張確實會來事兒。
飛機上,霍雲亭坐在靠窗的位子,手裡不停的轉着佛珠。
這佛珠是越盤越鋥亮。
就是之前在西塘古鎮那兒丟了一顆,現在只剩十七顆佛珠,盤着總是有些不舒服。
感覺這功德轉的少了。
“雲哥,你還信佛啊?”
“哦,不信。就是轉着玩兒。轉一圈就功德加一。”
“那我也要轉。”
“喏,給你。”
飛機上兩人轉着功德,你轉一會兒我轉一會兒,玩的不亦樂乎。空姐路過時,恍惚間只覺得金光滿滿。
熱戀的小情侶嘛,就這樣兒,跟小孩似的,你給他個樹枝子他都能樂呵玩一下午。
等到了橫店已經是二十八號,劇組大部分人都已經到齊了,他倆算是來得晚的。
劉亦霏被工作人員帶去熟悉酒店,拍攝地點。霍雲亭和李國利打了個招呼就開始在劇組閒逛。
沒事逛悠逛悠,看看都有哪些熟人和生面孔。
《射鵰英雄傳》的劇組有不少生人,也有些老熟人。大部分人見到他都是一句霍哥好。
黃秋升,這也是老熟人了,之前在《不能說的秘密》裡,他演葉湘倫的父親。
這回在射鵰英雄傳裡演的是黃藥師。
還有一個叫謝那的,霍雲亭倒是認識這張臉。畢竟《快樂大本營》這綜藝在國內也是比較火,他也看過幾期,知道謝娜是這綜藝的主持人之一。
眼睛再一瞥,一道耀眼的光芒刺過來,定眼兒一瞧,樂了。
“徐老師,你說怎麼這麼巧,又讓我遇到你了。”
聽到有個人喊他,徐錦姜下意識就嗦嗦脖子,側過頭一看,又鬆懈下來,長吁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雲亭,好久不見啊。”
他挺喜歡霍雲亭這小子的。
“您說說,徐老師,咱這是什麼緣分,合作過的第三部戲了吧?”
霍雲亭也不見外,盤腿就坐在徐錦姜身邊。
“徐老師,這回您演的啥?”
“歐陽鋒。”
“行啊徐老師,又是一狂霸酷炫拽的角兒。”
徐錦姜靦腆笑了笑,然後小小八卦起來,“哎,雲亭,你和那個劉亦霏,到底什麼關係?”
當初一塊拍仙劍的時候他就感覺這倆人氣質有點搭,但是他看到劉小莉那女人發憷,就沒說。
後來聽說他倆一塊拍了《神鵰俠侶》,霍雲亭還救了劉亦霏的命。再往後就是拍了《不能說的秘密》,現在又來拍《射鵰英雄傳》。
連着三部男女主,一年多的拍攝時間,就算是陌生人也得處出感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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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別提《不能說的秘密》本身就是個愛情片兒。
霍雲亭想了想,如實告知,正談着呢。
徐錦姜點點頭頭,自己果然猜的沒錯。隨後心裡兒就琢磨着要不要傳授給他點經驗。
雖說自己也是紙上談兵,大多都是劇組學來的——但他覺得霍雲亭連紙上談兵的經驗都沒有。
正聊着嗨,霍雲亭側眼一瞧,看到一個姑娘,愣了下神兒。
乍一看以爲是劉亦霏。
不過只是恍惚間那麼一瞥。
再去瞧才發現和劉亦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徐老師。”霍雲亭打斷侃侃而談的徐錦姜,“這姑娘是誰啊?”
“哦,叫劉師師,演的是穆念慈。”
霍雲亭點點頭,和徐錦姜閒聊幾句也跟着工作人員去了酒店。
晚上的時候在李國利飯店擺了桌席,是開機宴。
霍雲亭和劉亦霏坐在李國利兩側,對面兒是一羣半生半熟的面孔。
李國利介紹着,一個個主動做起自我介紹,打起招呼來。
“霍老師好,我叫劉師師……”
“霍老師您好,我特喜歡你演的《神鵰俠侶》。”
“霍老師,要不是今天見到你本人,我都沒想到《瘋狂的石頭》裡那麼痞的一個角色,現實中這麼文質彬彬。”
聽着周圍其他人的恭維與封奉承,霍雲亭有些恍惚。
猶記得他當初跟何逡拍《萍蹤俠影》的時候,差不多就和麪前這羣演員一樣。
只是他沒奉承過。
啞然失笑,隨後溫和的挨個點着頭,記住他們的臉和名字。
這頓飯吃的挺和諧,吃到一半的時候劉師師突然開口。
“霍老師,您信佛呀?”
霍雲亭愣了一下,“哦,一個朋友送的。”
“雲亭,你這佛珠可不是凡品啊。”
見徐錦姜眼睛直勾勾盯着,霍雲亭把佛珠遞過去。
趕忙接過來,仔細打量着,嘴裡止不住讚歎,只是盤了一圈又突然皺起眉頭。
“怎麼少了一顆?歡喜羅漢呢?”
霍雲亭無奈聳聳肩,“之前出了趟事兒,弄丟了。”
徐錦姜一臉可惜的咂咂嘴,“哎呀,這缺了一顆,價值可就大打折扣了。”
“雲哥,你要說佛珠的話,我這兒倒是有一顆。”
胡戈突然開口,又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
“我明天要回上海一趟,去拿點劇組的東西。我記得那會兒我去南郊那邊玩兒,遇到過一個龍華寺的師傅。”
“他跟我討齋飯,我就給他買了份素菜包,然後他送了我一顆佛珠。”
“欸欸欸,這可不行這可不行。”徐錦姜趕忙搖着頭,“哪有拆別人的佛珠補自己的,這叫毀三寶。”
“徐老師,人家不是給了我一串兒,就給了我一顆。”
這下徐錦姜有些懵了。
“就一顆?”
“就一顆。我就記得那羅漢樂呵呵的,應該是歡喜羅漢吧?”
徐錦江摩挲着腦門兒,一臉迷惑。
“這沒道理啊,哪有給人一顆佛珠的……”
不過霍雲亭倒是來了興致,他確實想把自己這佛珠給補上。
釋行雨送他這串佛珠確實不是凡品,你要讓他從大集上隨便整顆佛頭補上,他倒感覺有點兒不搭。
胡戈說這個偶遇的師傅,他倒是感覺有點兒意思,像是那小說裡的什麼玄玄乎乎的機緣。
整不好給這顆佛頭是個好東西。
劇組正式開機時間是九月一,倒是來得及。
“我說老胡,我跟你一塊去得了。”
“嗐,我幫你帶回來不就行了,反正就那一顆。”
“別,我跟你一塊去,這回來還得耽誤點時間。”
要是沒人提吧,他也想不起來這茬兒,少一顆就少了一顆,平日裡沒事兒盤着倒也沒啥。
可今兒個讓他們這一說,心裡突然就癢癢起來,莫名的就忒想把他這顆佛珠趕緊給補上,一刻也不想耽誤。
胡戈見此也不再勸阻,“那行,等二十九號晚上霍哥你跟我們一起走。”
“我們?”
“對啊,還有我助理跟司機。”
“妥。”
二十九號晚上八點多鐘,幾人從橫店起身往上海走。
前半段路是胡戈開的,霍雲亭就一直老老實實坐在後座上。
他不會開車。
高中就輟學來北漂了,也沒那錢和時間學駕照。
一直到晚上九點鐘左右,到了服務區。
“小凱,咱倆換一換吧,我去補個覺。”
“好的老闆!”小凱趕緊打開車門溜下去。
他身邊就是霍雲亭,是大腕兒也會真功夫,跟這位坐一塊兒他心裡慎得慌,這一道上幾個小時後背挺得倍兒直。
小凱就是胡戈的司機,歲數不大,看着挺年輕。
重重打了個哈欠,胡戈和小凱換了個位子,鑽到後座上,靠着車窗倒頭就睡。
霍雲亭則是溜下去抽了根菸。
這會兒大半夜的沒什麼人,霍雲亭擡頭看月,一層薄雲籠罩住微微發亮的光球。
“媽的,毛月亮。”
他老家有個說法,叫毛月亮,猛鬼現。
這月亮發毛,不吉利。
不過霍雲亭倒是沒怎麼在意,他這一身熬打的鐵骨煞氣,從來就不怕這玄乎事兒。
抽完煙,霍雲亭回到車裡,車子發動繼續向高速上駛去。
十點多鐘的時候上了滬杭高速,霍雲亭也有些熬不住,合上了眼皮兒。
王免透過後視鏡看着各靠一邊車窗倒頭睡倒的兩個男人,笑了笑又盯起前方。
霍雲亭又做夢了,這回沒有到什麼電影兒裡,只有一個金絲鏡框微微發亮的影站在自己對面。
心念一動,一把長劍出現在手中,雙手握住擺起架勢,螳螂雙手劍。
影手中也豁然出現一把,兩人叮叮噹噹對打起來。
霍雲亭總是感覺影今天有些差勁兒,三兩招過去就把他手中的長劍給挑翻了。
他是真想一劍把它脖子砍了試試,但是自己感悟那個“騙”的感覺,還需要把那些雜質排斥給他,一時間又有些捨不得下手。
猶豫這當口,影一劍掃過來,霍雲亭趕忙格擋。
“鐺”
一聲響,霍雲亭赫然睜開眼。
車內漆黑一片,只有車子嗡嗡向前駛去的雜聲。
忽然覺得肚子處有些發涼,伸手摸過去,那微微發涼的小東西卻是一路滾落而下。
隨後“啪嗒”一聲落在車墊上。
摸摸胸口,發現是劉小莉送他的那塊觀音玉佩的繩子斷了。
低下頭,手在車墊子上摸索着,翻找到一塊兒軟涼的小東西,捏在手裡。
起身,擡起頭來,順着正副駕駛中間的空處看向車玻璃前,他們正和一輛大貨車飛速靠近。
“我草!前面有車!”
“小凱!你他媽看路!”
霍雲亭一聲暴喝響起,驚醒了睡得正酣的胡戈,也驚醒了疲倦的小凱。
“啊!怎麼了霍哥……”
霍雲亭身子猛然衝上前,握住方向盤用力向左打,然而還是晚了些。
“砰!”
劇烈的碰撞聲傳來,最後就是鐵齒交錯般的嘶鳴,兩車蹭撞在一起。
“咯吱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