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年頭大師海了去,一個個名號起的大的嚇人。
什麼xx代傳人,氣功大師,宗師,刀聖……
真正讓霍雲亭心神一震的是他的名字,於乘惠。
不管是武人行當還是演員行當,多少都聽說過他的大名。
這位是有真功夫在身的。
雙手抱拳,微微躬身,“小子霍雲亭,見過於老先生。”
“呵呵,太客氣了。”於乘惠撫着鬍子,臉上掛着笑。可那股凌人氣勢毫不退散,“小友快坐吧,你可是主家。”
話是如此,可當着於老先生的面兒,即便是他爹也顯得更緊張了些許。
1963年華東地區武術大賽的冠軍,這含金量可不是說着玩兒的。
更別提人家還能自創劍法——這再倒退幾十年,就是開宗立派的人物。
“於前輩,還叨嘮您在這兒等一下,我去換身衣服,收拾下就來。”
“小友客氣了。我沒打個招呼就來打擾你,老頭子在這兒給你賠個不是。”
說罷就要彎腰鞠躬。
這可把霍雲亭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扶住。自己何德何能讓於前輩給自己彎腰低頭?
“可別,於前輩,你這是要讓我折壽啊。”
把他重新攙到椅子上,霍中德在一旁陪茶,陳彩萍帶着霍雲亭去了裡屋。
換好衣服沒急着去客廳,陳彩萍拉着他小聲說着於乘惠拜訪的事。
劍聖老爺子也沒比他早來多久,純粹是恰好趕上了。
於乘惠前腳到,霍雲亭後腳就回來了。
“媽,於老爺子來拜訪的事兒,都還有誰知道啊?”
陳彩萍搖搖頭,“這老爺子可低調了,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除了我和你爹沒人知道。”
“那就好。”霍雲亭點點頭。
劍聖於乘惠訪問霍家莊,這種事兒要是傳出去,估計十里八鄉的人都要來看。到時候他家就直接成景點兒了。
“對了,媽,這事可千萬別讓我爺知道。”想了想,霍雲亭又叮囑一句。
大名鼎鼎的劍聖於乘惠前來拜訪,這種事兒讓他爺知道——就他那傲心氣兒,倆老頭兒肯定得碰一碰。
都是易碎品,碰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放心吧,這種事我還不清楚。”
再回到客廳,雙手抱拳恭敬行禮,“小子霍雲亭,拜見於前輩。”
“呵呵呵,小友別見外了,快請坐吧。”
霍雲亭微微點頭,目光凝在於乘惠身上。
大名鼎鼎的劍聖找自己來還能幹什麼?全是這傳武二字惹來的。
他是山東煙臺人,任丘傳武之名號幾乎快要傳遍華北,於乘惠沒理由不知道。
又給陳彩萍搬來一張椅子,霍雲亭這才入座。
他爹陪着於乘惠談論南北武術差異,霍雲亭時不時插上一嘴,相談甚歡。
可終究是沒提到比武上。
霍雲亭心裡疑惑,他一個山東人大老遠跑到河北來找自己,不是比武是爲什麼?
自己提前趕回家是爲了多陪陪爹媽,可不是陪這位老爺子比武。
心裡又想了想,看準時機插入話茬,“於前輩,我聽說您師承螳螂門,自創的螳螂雙手劍實戰性與觀賞性俱強,晚輩可否一見?”
“小友,不,我託大叫你一聲雲亭?”
“於前輩叫什麼都行。”
”雲亭啊,現在不是幾十年前了,說話幹嘛要這麼文縐縐的呢?而且你這連夜趕車,
飯還沒吃呢吧?”
被他這麼一說,腸胃蠕動,一股餓意襲來。
還真是。
自己坐了一晚上火車,又坐了一早上出租車。再加上去商場買各種菸酒禮品,亂七八糟一系列事堆下來,腦子都快勻成漿糊了。
“哎喲,瞧我這腦子,我去做飯。於老爺子,您中午就從這吃吧。別走了。”
陳彩萍拍拍衣袖,趕忙起身向廚房走去。
霍雲亭也跟在後面,略顯歉意的點點頭,“於前輩,我去搭把手。”
“要不我也搭把手吧?這吃白食怪不好意思的。”
“可別,於前輩,讓我爹陪您嘮嗑就得了。”
中午飯弄的簡單。炒了幾個青菜,又把霍雲亭買來的德州扒雞熱了熱,再燜上一鍋米飯。
別看於乘惠六十有餘,可這飯量絲毫不弱於霍雲亭這個壯年人。
連幹三大碗米飯。
別一會兒突然要上三趟廁所吧。
莫名的,霍雲亭腦中突然生出一個極其冒犯的想法。
吃完飯,又吸了兩根菸,也算是消了食兒。
陳彩萍去洗碗,霍中德父子倆和於乘惠嘮着嗑。
又聊了半晌,於乘惠側頭瞧着霍雲亭,“雲亭,任丘傳武這名號,是幾十位師傅自發爲你宣傳的?”
“……他們只是想留個念想罷了。”沉寂許久,霍雲亭默默開口。
“這些日子可有不少人想上門兒來試試你啊——傳武,太大了。”
霍雲亭眉頭皺了皺,“您是說我不在這段時間, 有人來騷擾我爹孃?”
“不知道。”於乘惠回答的倒是乾脆。
“至少我聽說之後,那羣躍躍欲試的小子就全被我攔住了。”於乘惠笑了笑,“我來試試你就夠了。”
“呼……”
吐出煙氣,掐滅香菸,霍雲亭起身向院裡走去。
“於前輩,您請。”
外面白茫茫一片,雪花窸窸窣窣的落下,張牙舞爪的抓在霍雲亭頭髮上,地上積雪足有一寸厚。
於乘惠摘下帽子,邁出大門。卻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輕咬手指的陳彩萍。
“二位,我和雲亭過過汗兒罷了。不用這麼擔心。”
說罷,起身走進院子。
陳彩萍站在門口,一臉憂心的望着,隨即惡狠狠的擰向霍中德後腰。
表情狠,勁兒卻不大。
“你不是說他綽號劍聖嗎?咱兒子咋有那能耐跟人打?”
“這傳武名號冠上了,沒辦法。”
“那不要還不行嗎?”
“摘得掉嗎?”霍中德反問。
霍雲亭兩人走向院子角落,積雪覆蓋的油皮紙下是平時演練兵器。
“呦?雲亭,不跟我比拳腳?”
“尊敬老人,您先選。”霍雲亭沒理他那茬。
“愛護小孩兒,你先選。”於乘惠撫着鬍子。
“得,那我就不客氣了。”
腳尖輕輕一挑,一根白蠟杆子落入手中——沒有槍頭。
“大槍?”
於乘惠笑了笑,彎腰翻了翻,挑出另一根白蠟杆子。
“我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