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壞消息。
譬如今天這個大牌取消合作,換成餘峰或者別的小鮮肉。
譬如明天那個電影取消合作,換成別的小鮮肉或者餘峰。
總之莫天賜的資源就像被打散一樣,落到這個那個身上。
餘峰獨攬了大多數。
連莫家有些人的企業都受到了影響。
安好知道這些人之前拿着莫天賜這三個字才討來一些原本不可能會得到的合作機會,如今對方見狀,興許是一早不滿莫家,也有怕被口碑影響,總之也要求紛紛取消合作。她有一回聽莫天賜站在陽臺氣極的說,拿他名氣賺錢的時候一個個一聲不吭,現在有事反倒不啞巴了?!
她知道他這段時間一定過的很壓抑。
但他的氣從來不會發泄在她身上,在她面前仍和以前一樣輕鬆自然,甚至還會不時的逗她。
這段時間他早出晚歸,只要不拍戲都會回家陪她。
安好本來壓抑着自責又愧疚的心,在他這樣的對待下,日益膨脹。
但她除了乾着急之外,別無辦法。
網絡上的謾罵熱度絲毫未減半分,有人玩味的說莫天賜估計是唯一一個被追罵了那麼久仍在被罵的影星。
過程她也追問過幾次莫天賜有什麼非拍不可的理由,因爲她覺得自己既然已經回到家,以莫天賜性格肯定是能毀約就絕不遵守。如今他竟然被罵的那麼慘還繼續拍那部電影,因此安好覺得對方肯定還拿着什麼要挾他。
但她從他身上問不出所以然,每次問漢文都打囫圇敷衍她。
安好沒轍,只能每天在他回家之後佯裝無事一樣,給他做飯,兩人吃完後一塊看電視,聊天,休息。
日子就在這樣的水深火熱之中,煎難的渡過。
一個月後。
電影草草拍完,提前上映,彷彿等不及嘲笑。
上映第一天,安好伺候莫天賜出門。
“多穿件衣服。”莫天賜上車前,看見安好僅着一件針織毛衣,不忘叮囑。他現在要去刀疤黃手上把合同拿回來,不親自拿回來並且證明有沒有備份,他始終心不能安定。
雖然那份合約已經自動失效,但他還是怕會流出去,給安好名聲帶來不好的影響。
經過這一個月的指責謾罵,他倒是看開不少。
就當是給一個機會自己清粉好了。
“嗯,你開車小心點,早點回家。”安好看見短短一個月被折磨的憔悴的莫天賜,自事情發生之後,她再也沒看見他笑過,心疼的交待。
莫天賜開車離開。
安好旋即轉身坐上司機的車出發去市區。
因爲她和漢文兩人偷偷約定去看這部電影,看看斯澤這混賬究竟給天賜多大的難堪。
今年的秋天冷的反常,安好出門前套上一件及膝的白色大衣。到了約定的電影院門口,只見漢文穿着藍色的外套蹲在電影院門前,一頭金髮與這個肅穆的秋天特別應景。
安好雙手插在口袋裡快步朝他走去。
漢文看見安好後,從地上站起,接着從口袋裡摸出兩張電影票,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說:“竟然只剩下前三排的位置,火成這樣估計都是抱着來看看這電影能爛到什麼程度吧,不對,也有天賜的票房號召力。”
“我帶了攝影機來,我錄個槍版回去放在網上公佈,讓大家別去電影院看。”安好知道莫天賜的片酬只有一毛錢,當初這電影在宣傳的時候,對方反覆着重這個點。
一毛錢三個字就像一巴巴掌似的扇在這個由全民投出來的影帝的頭銜上。
安好憤憤不平的!
“對,回去我也幫你發!”漢文點頭,兩人在短時間內出奇的達成高度的一致。
在門口站了一會,入場。
漢文買的是第三排邊邊的位置,連廣告還沒看完安好的脖子就已經痠軟的不像話。
電影還沒開始,旁邊全是別人嘀嘀咕咕的討論聲。
“雖然我想在網上找槍版,但是我又等不及,這電影從開拍罵到現在,我好想知道爛到什麼程度。”
“我還是想不明白,莫影帝大好前程幹嘛接這樣的爛片,我纔不信他是圈錢。會不會有什麼苦衷?”
“管他呢,圈錢怎麼了,他雖然有公司,也有很多好的劇本等着。但既然錢都差不多,幹嘛要拍費勁的呢,他也許是改變想法了。”
“哎,在大染缸裡就沒有誰可以保持初心。”
“對啊,好失望。”
安好一直神色凝重,聽了旁邊的話後,她側頭看着坐在自己右邊的漢文,再再再一次問:“這電影都上映了,你總該可以告訴我天……他有什麼非拍不可的理由了吧?”
安好怕別人以爲自己神經病,把莫天賜的名字隱去。
“這個……”漢文抓着扶手,雖然莫天賜交待他不能說,因爲以安好的性格一定會怪自己。
但漢文又真的想讓安好知道,有個男人爲了她的臉面,把自己的臉給犧牲了。
“你今天要是還不告訴我,咱們這二十多年的情誼就一筆勾銷。”安好抄着手,氣呼呼的看着仍在播放廣告的大屏幕,這真的是最後的通知了。
“臥草,就知道威脅我,有本事你和天……你和你老公說這句話啊!”漢文一下子抓狂,也跟着識相的改口。見安好不爲所動,漢文先弱下來:“好了,說就說。其實他是被一份合同給威脅住了,那份合同是有關你的。”
“合同?什麼合同?我沒簽過合同啊?!”安好瞬間坐直,一臉蒙逼。
“你傻啊,肯定是對方趁你昏迷的時候強行幫你畫押的啊!不過你放心,那合同今天電影上映就失效,已經沒有威脅了。”漢文嘆了口氣。
安好的威脅是解除了,但莫天賜的犧牲還在繼續。
“合同內容是什麼……”安好的心瞬間變的更加沉重。她就猜到事情肯定和她有關,但如今親口聽漢文說,她還是不可避免的越發難過。天賜爲她犧牲太多了,但她到底能做些什麼呢?
難道就如他所說,只要一直乖乖的呆在他身邊就好?
“內容是,”漢文看了她一眼,隨即轉向已經開始播放的熒幕上:“如果他不答應拍這電影,對方有權利讓你拍三級。不去也可以,那就打官司。只不過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曾經簽過那樣一份合同。”
“……!!!”安好內心像打樁一樣,咚咚咚的一寸一寸敲進血脈,敲的她窒息!
她捂着不知是心理作用感覺到痛還是真的痛的心臟,機械又麻木的調回身子面對熒幕。
明明腦子亂糟糟不知道電影在放什麼,但裡面極盡諷刺的戲份令她眼睛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一直在掉淚。
斯澤心太黑了!
竟然拿天賜最在意的事情踐踏他!
熒幕上他將自己的表情管理很得當,但是她知道,當他笑着說出那五個字的時候,心裡一定很痛苦吧!
他一直就很在意自己有狂躁症這個病,更在意這個病和精神病三個字扯上關係。
他蠢,反正這個世界認識她的人又不多,承認簽下一份拍三級的合同怎麼了?!
她頂多就被人小範圍的談論一下,她相信不出三天所有人的注意力肯定從籍籍無名的她身上轉到別的地方。
不像他。
他是大名鼎鼎的影帝,他的影響力比她要多得多,只要一點小事發生在他身上,就會被放大很多很多倍!
他!就!是!蠢!
“嗚嗚嗚!”安好終於忍不住,擡起雙手把臉埋了進去!
顧不上現在身處的環境,痛哭了出來!
他怎麼可以這麼蠢,蠢死了啊!
漢文見安好哭成狗,一下子慌了,扶着她的肩膀道:“走吧走吧,咱們不看了,咱們走。”
說完,用力將安好帶離現場。
出了電影院,安好蹲在路邊哭的不能自己!
像是難得可以逮住一個發泄的機會,把這一個月悶在心裡的氣通通發個遍!
漢文一直站在她旁邊,就這麼靜靜看着她,由得她哭。
如果他不是身爲男人,說真的,他也想這樣蹲下來哭一場!
這一個月每次莫天賜找他都是不斷灌酒,他看着莫天賜日漸消瘦的樣子,好幾次真想直接拿刀把斯澤砍了!
但他現在不能輕舉妄動,畢竟還要查斯澤背後骯髒的事,他得沉住氣!
安好哭了一會,她怕到了晚上這紅腫都沒退去被莫天賜發現會擔心她,她就忍着不哭了。然後漢文送她回別墅,又生怕她會做傻事似的留在別墅裡陪她。直到回到家,安好才猛的想起自己忘記錄槍版。
漢文罵她傻逼。
但那電影,他們都沒有勇氣去看第二遍。
不過……
大家罵歸罵,但莫天賜的票房號召力到底還是在的,僅僅三天時間票房就輕鬆破億。
因爲大家嘴上都在罵,但另一方面心底又忍不住去看看這電影究竟能破到什麼程度。
所有不知情的人都當作這是一部普通的電影去評判,評判他的動作神情,沒有人知道他拍這電影時內心經歷了怎麼樣的煎熬。
雖然莫天賜的演技撐的起來,但整部電影支線凌亂製作粗糙,成了他演藝生涯中唯一一部分數低於8.5電影,被人刷成了2.7。
非常多人評論說這一顆星除了系統最低只能評一顆星外,更大的原因這一顆星是打給莫影帝的。
還說全片就他一個能看。
又一個晚上,安好坐在牀邊擦拭頭髮,莫天賜倚在牀頭櫃在用電腦處理事情。
他放在櫃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安好起身去替他拿,是阿力的來電。
安好自作主張的,握着手機給他開了擴音。
莫天賜看了她一眼,放下電腦想要起身搶回來,但來不及了,阿力的聲音直接從裡面傳出:
“天賜,頒獎典禮的結果我打聽了,如無意外今年影帝會落到餘峰身上。雖然大家對你的評價沒想像中那麼狠,可電影口碑實在太差,票房越高代表消耗的人氣越嚴重。拉負分就算了,還消耗人氣,所以今年……”
阿力的聲音聽起來很爲難。
莫天賜走到安好面前,從她手裡拿回自己手機的同時擡手揉了一下已經怔忡的她的腦袋,對着話筒淡淡應了一聲:“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