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北京城已經被秋風吹透了,秋海棠的落花遍地是,讓原本嚴肅的城市充滿了詩情畫意。此時的顧時已經不再是幾個月前那個辨識度極低的新人,現在無論他走到哪裡,都有大批的粉絲熱情地叫着他的名字,隨便去買個酸奶,都有粉絲搶着幫結賬了。
公司給顧時換了車,一輛超級拉風的鑽石白色保時捷918,僅供顧時和ricky兩個人平時出席重要場合時使用(ricky:其實大多數時候是某總裁和顧時在裡面膩膩歪歪,你們懂的~)
於是,從鑽石白色豪車裡下來的一身同色系白色小西裝的美少年,已經成了北京城裡這個秋天最美的景色。落英繽紛下,少年容顏美如璧玉,在唯美風日漫裡都極難見到這種人間風景。據說,只要是見過顧時本人的顧時粉,這輩子就再無解粉的可能。以爲只有見到真人你纔會知道,從前覺得電視上和海報上的男神已經夠帥,但其實男神的美相機根本就拍不出來。他的舉手投足,一言一笑,真的能牽着你的心瘋狂地悸動。
顧時出席了《亂世佳人》的殺青儀式,將男一男二的風頭壓得死死的,但是沒有人敢說顧時刻意搶風頭,因爲他從頭至尾都只站在一衆主演的最邊上,不說話,只朝鏡頭微笑——然後大家就會發現鏡頭君在不由自主地往他那個方向移動。
而就在顧時回到北京第二天,《民國秘事》也上映了。這部將兩個龍套搬上宣傳幕布的電影在影壇裡也算一真絕色,不過此時的顧時和許心燦人氣在那擺着,這部電影又以二人的“鏡頭處女作”爲噱頭,主辦方這樣做便也無可厚非了。
電影上映的那天,某總裁非拉着顧時去看現場。在某總裁的迫害下,顧時將自己打扮成了腦袋缺弦的滑板少年,和“爸爸”一起戴着黑社會沒品小弟纔會戴的大墨鏡,挑了一家小電影院看的最夜場。
刻意挑的很不入流的小電影院,又是午夜場,顧時本以爲不會有太多人,但當他和南顥宸姍姍來遲時兩人對着已經將近坐滿的影廳還是覺得發矇。
顧時沒有想到,他和許心燦的噱頭竟然可以這麼調動羣衆積極性——就像他沒有想到,南顥宸這貨會想要裝扮成他的“爸爸”一樣……看來某總裁內心深處是潛藏着一種父子情節的,不過一般有這種情節的人都會傾向兒子那一方吧……把自己想象成父親那一方也真是罕見。
顧時覺得雷死了。
南顥宸覺得興奮死了——只要一看到穿着運動t扣着滑板帽的顧時,某總裁立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萌萌噠了起來。
以上。
《時尚》原約定顧時給11月份上半月期刊做封面人物,展示早秋主打服裝。這也就是說原定的拍攝工作十月份就要結束。但是由於受到周桓風波的影響,雜誌社就將顧時順延到了12月份的期刊,拍攝工作定在了11月的第二個週末。
好消息是,由於顧時最近簡直紅爆了,《時尚》居然破例答應給顧時上下兩個半月刊的全封面。這意味着顧時既能亮相一季秋裝,又成功霸佔了下半月的聖誕節熱銷刊封面——只要沾上聖誕節,這種時尚雜誌總是會賣脫銷,因此《時尚》的聖誕刊總是會留給像這種級別的國際男模。使用內陸模特已經幾乎不可能,更何況這次用的還是個非職業模特——這實在是一個很挑戰想象力的決定。
今天是顧時第一次去攝影棚拍攝,《時尚》租用的棚是全北京城最頂級的攝影棚,據說一天的費用就要五萬塊,所以雜誌方面非常希望顧時能夠一口氣將兩刊封面全部拿下,也爲他們節省開支。
所以落在顧時這個非專業模特身上的壓力就會比較大,因爲誰都知道,《時尚》的封面貴就貴在攝影師lier是《時尚》從意大利挖回來的攝影師,從前是給lv和gucci御用做t臺攝影的,其專業度可見一斑。傳說emolier人很帥、很拽、創意無限、技術純熟、嘴巴死賤、脾氣超差。ricky一道上都在給顧時大聲朗誦《平面模特凹造型技巧》,慕斯坐在背後翻看顧時今天要試穿的大牌服飾目錄,一邊看一邊誇張地吸氣,不停地建議顧時——“顧顧要不然我們衝進去捲起衣服就跑路吧!去海角天涯!”
顧男神回頭溫柔地笑:“幾件衣服而已,你喜歡,我給你買,別爲了這個跑路呀。”
慕斯嗷嗚一聲被帥一臉血,捧着自己撲通撲通的小心臟栽倒在了後座上。
ricky默默地掏出手機給這一幕拍照,然後暗搓搓地發給南顥宸告狀以求月末獎。
玩鬧歸玩鬧,等顧時真進到攝影棚時,還是很沒出息地緊張了——畢竟他真的對t臺這塊不熟,之前參加十強爭奪賽之所以沒有拉後腿,那是因爲同臺的男模名氣都很小,拍照的也不是奢侈品牌御用級別的大師。
這個emolier人有多挑剔呢?舉個非常直觀的例子,顧時記得上一世已經出道滿兩年的國際大牌許心燦也接過《時尚》的封面,被活活罵哭。
——是的你沒有看錯,雜誌社的攝影師,敢把請來的名模罵哭。
這在全世界時尚圈裡似乎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在emolier這裡可以。
攝影棚有三層,主攝影區在第三層,第一層做迎賓前臺,第二層分隔開,一半是道具和服裝架,另一半是個簡單的茶水吧,而第三層就是非常專業的攝影棚了。
等在一層的雜誌社工作人員還是非常客氣的,不失禮節地和ricky握手,和顧時寒暄,然後將顧時和助理們一起請上了樓。
據說,emolier在二樓等他們,要給顧時做最後的服裝確定。
其實顧時現在身上這件卡其色風衣外套配alexanderwang的條形碼白t就很好看了,將他優美的線條完全烘托出來,又不會太高調,給人一種輕鬆而時尚的感覺。顧時知道emolier不好對付,一向素顏進劇組的他在車上還讓慕斯特意給上了一層底妝,就怕人家挑理。
結果顧時才一出樓梯口,就聽左邊傳來一聲冰冷的嗤笑:“的男模一向走霸氣沉穩風,這樣的深秋穿個淺色外套是在秀輕浮?自己底子還能見人,出門卻非要抹個粉底,是不帶妝就不敢出門了?臉白的像個男貞子,一身搭配起來簡直就是髮廊小弟,就這種職業素養還來給拍封面?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選的人,廚師再牛逼也弄不好陰米啊,碰到這種水平的我也真是醉了……”
顧時立刻被撅蒙了。
身邊正好就是落地鏡,於是顧男神乾脆就停住了腳,轉過身,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精緻造型而又不張揚的頭髮,修飾得剛剛好沒有半點瑕疵的皮膚,卡其色完美剪裁的風衣外套,寫意白t恤,白色牛仔褲,腳上一雙和風衣同卡其色的繫帶小牛皮鞋。
就這還發廊小弟?顧時特別想回過頭非常真誠地問一句:“請問是哪家髮廊招聘的這麼有氣質的小弟?一個月給開多少錢?”
ricky顯然也是不能接受自己和菠蘿一起精心爲顧時搭配的服飾就這樣被否定,王牌經紀人的霸氣顯露出來,他挑起眉,上前一步看着那個悠哉悠哉翹着二郎腿坐在吧檯旋轉椅上的男人:“你就是那個傳說中嘴賤到死裝逼沒夠的攝影師emolier”
男人大概三十歲出頭的年齡,一身黑色的s工裝服,戴着一個黑色的寬框眼鏡,帥是很帥,也很有味道,不過一開口就讓人想大嘴巴子乎上去:“你就是那個傳說中能力差到爆還總愛裝13的動不動打扮成西部開發打工仔的經紀人——瑞雞?”
lier的小助理們噗噗笑成一片。
就連明明應該和ricky站在同一戰線的顧時,腦海裡都忍不住建立了“ricky=瑞雞”的等式。
ricky差點沒被噎死,然而正當他組織好語言準備再戰一回合時,就見那個一直翹着腿坐在酒吧椅上的男人忽然輕鬆地站了起來,直接走過他,幾步走到顧時身邊。
lier就像屠夫看豬那樣將顧時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看了好幾個來回,就連人魚線下的位置以及後臀都沒有放過。
顧時覺得自己像是馬上就要被剔骨肢解的牛,而現代版的庖丁先生顯然不是一個瞎子。雖然手上沒有了鋒利的宰牛刀,但是腦海中大概也已經把自己細分成一條一條的了吧。
顧時組織了半天語言,卻仍然想不出應該說什麼,後來他只好說出了一句最不容易出錯的,並且率先真誠地伸出了手——“您好,我是顧時,非常榮幸和您合作,請多關照。”
lier用像看傻逼的眼神掃了他一眼,然後徑自走開了。
顧時:“……”
“死馬當活馬醫吧。”emolier有點不開心地嘟囔了一句,揮手招喚自己的助理:“來吧來吧,給他重新上妝,造型師給他搭一身正常男人穿的衣服。”
顧時還沒來得及分辨自己身上這怎麼就不是正常男人穿的衣服了,身後的慕斯先不爽了。小姑娘上前一步,用與這間房間裡的氣氛格格不入的清越的嗓音說道:“顧時自帶了化妝師。”
一直面無表情的emolier忽然邪笑了一下,回過頭,全黑色的牛皮軍靴踏在實木地板上非常有氣勢。“化妝師在哪?”
“就是我。”慕斯面對着比自己高了二十公分不止的男人,氣勢上絲毫不露怯:“不好意思,我是圈內有口皆碑的金牌化妝師,跟你手下這些菜鳥化助不是一個檔次。我們顧時不用來路不明的化助。”
lier笑了,他轉向顧時,順手捏起了顧時的下巴——
房間裡一瞬間靜了下來,氣極了的ricky立刻就要過來制止他,然而emolier卻搶在經紀人先生和他動手之前,輕笑一聲,說道:“把一張勉強能打六十分的臉硬生生化成了五十分,這就是你自認爲的金牌化妝師技術?”
男人的口氣帶着輕微的柑橘味,隨着他的近身,一股祖馬龍柑橘調香水充盈了顧時的鼻息。這是一個喜歡柑橘香調氣味的男人,他擡起顧時下巴的時候,顧時也能更清楚地看見了他的臉——棱角分明,劍眉星目。
而emolier在近距離對着顧時時,眼神也變得更加幽深。
然而當ricky衝過來的前一瞬,emolier已經若無其事地鬆了手,然後恢復了自己蔑視一切的眼神,插着褲兜走了。
ricky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被氣得臉色發青。最後還是顧時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說一聲沒事,自己聽話地和emolier手下的化助們走了。
這也是破天荒第一次,ricky及他的金牌ricky軍團要一起坐冷板凳。尤其是菠蘿和慕斯,要他們看着別人擺弄顧時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悲壯到了一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不過確實是,emolier的化助和造型師不會關懷顧時的耳膜能不能經受得起高強度吹風近距離的鼓風聲,也不會去想長時間近距離吹一個地方顧時的頭皮會不會被烤焦,更不會關注刷眼線的力度是不是快要隔着薄薄一層眼皮把顧時的角膜刮下來了。
總而言之,顧時被化得不僅不舒服,而且充滿了痛感和燒感。
lier的化助給人化底妝的方法在慕斯看來簡直是奇葩,這夥人個個土匪氣息爆棚,根本不會考慮手下的模特是什麼膚質,粉底液的質地會不會將模特的皮膚毀了,更不會考慮胡亂調和會不會讓模特皮膚過敏——他們只關注上鏡那片刻的效果,因此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爲了追求好效果將七八種各種牌子的粉底液混在一起,再往顧時的臉上甩。
——對,沒錯,是用甩的。這幫土匪不喜歡粉底刷,也不喜歡粉撲,就在手心裡調好了一坨之後“啪”地一下貼在模特臉上,然後像搓湯圓那樣狂揉開。說好聽點像在給顧時做臉部按摩,說難聽點簡直就是在抽顧時嘴巴。
雖然說不上疼,但是特別響,響的讓一向心態平和的顧時都有點默默發窘了。
顧時默默地回憶自己前世對emolier這個人的瞭解,這人不會是叢天嘯的兄弟或者周桓的大學同學什麼的吧?
而且顧時即便不算是專業模特,但無論是個人形象還是皮膚質量,甚至包括被羞辱之後依舊恪守禮節的氣度,都是萬里挑一的,emolier爲什麼還要這樣拿架子?難道和顧時有仇?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得是有多大仇啊?
這邊顧時正百思不得其解,那邊emolier從裡間出來了,手裡拿着一隻蘋果,咔嚓咔嚓嚼得非常清脆。
lier看了一眼鏡子裡已經徹底被擺弄得沒脾氣的顧時,有點驚訝地啊了一聲,然後那張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微笑。
他的話卻是對造型和化助說的:“怎麼又忘了?要先給選衣服再搭妝,都來我手底下實習兩天了怎麼還犯這種錯誤?快點快點,給洗頭,把妝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