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卻依舊不見江雲凡出來,我皺皺眉頭,看着醉月軒門口那喝得爛醉的大叔,真不想進去那種地方。我剛走至門口,想要進去,卻見一隻大手抓住我的腳,我低頭一看,是那醉漢,我踢了他兩腳,他卻依然不放手,我看着他的身形,頓時想到一計。我將他拖到一旁的小巷中,打昏了他。從巷口出來,此時的我已經換上了男裝,那醉漢和我一般大,他的衣服倒正好適合。
我走進醉月軒,找了半天也未見江雲凡,我正納悶之際,只見幾個黑衣人朝我走來,帶頭的那位男子眉清目秀,不似大師兄那般溫柔,也不似雲逸凡那般冷漠,但卻讓人感覺很舒服。
“請問,您可是林無憂?”
“你認識我?可我似乎沒見過這位大哥您。”
“林姑娘你不用擔心,是我家主子請你到府上一趟。”
我聽到那聲林姑娘,立刻警惕地看着對方,“你家主子是誰?”
“在下百鬼宮黑鷹。”
“百鬼宮,你的主子是雲逸凡?”
“正是。”我疑惑地看看周圍,雲逸凡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難道他也在附近?“林姑娘,請吧,主子知道你害怕騎馬,特地備了馬車,馬車已經在外面侯着。”咦?雲逸凡又是怎麼知道我害怕騎馬的。
我坐在馬車中,感覺有些累了,就休息了一會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人敲敲木板,示意我下車。我剛一下車,就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百鬼宮並不像我想的那樣恐怖,相反,它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簡直比皇宮還要氣派。我看看周圍,才發現四周都被高大的樹木擋住了。
“林姑娘不用驚奇,周圍的這林子都有迷霧,若是有人誤闖進來,就會被困在裡面,最終死去,所以,只有百鬼宮的人才能平安出來。”
我點點頭,這麼縝密的佈局,倒也真像是雲逸凡做出來的。他們帶我走進去,左拐右拐走到一個院內,我快要被轉暈了,若不是有他們帶路,我肯定會迷路的。
“林姑娘,你自己過去吧,主子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了,屬下便不打擾了,先行告退。”說完,他們就離開了。
看到黑鷹他們一溜煙不見了,我笑了笑,必是雲逸凡整天冷着臉,這些屬下都很怕他吧。我推開門進去,卻見院中空無一人。這時我才發現,這院中的並非房子,而是一個五六層高的白塔。
“你來了?快上來吧。”
我擡頭一看,果真看到一抹人影正站在塔頂。我輕輕一躍,飛上了塔頂,塔頂是一塊平地,有一個小花園。雲逸凡正坐在圓桌前,他穿着一身白衣,平時披着的頭髮束了起來,長長的髮帶隨風飛舞,看起來似一位謙謙公子,誰能想到這樣的人竟是百鬼宮宮主。
他擡頭打量了我一番,說:“沒想到憂兒穿上男子的衣服,竟是這麼可愛,過來吃飯吧。”
我看着滿桌子的菜,才發覺有些餓了,我坐了下來,“雲宮主找我什麼事?”
“怎麼不叫阿凡了,我還是覺得阿凡好聽,上次我約你賞景,沒想到你卻睡着了,看來是那景色不夠吸引你,所以今天特地請你吃飯,以致歉意。”
又是賞景,他是百鬼宮宮主,不是應該很忙嗎?怎麼整天這麼悠閒,“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醉月軒的?”
“我派人留意你的行蹤,你去了哪兒我自然知道。”
“那你又怎麼知道我害怕騎馬?”
“對於在意的人,自然要多瞭解一些。”
我看着滿桌子我愛吃的菜,又聽到他那句話,心裡五味雜陳,難不成他什麼都知道?
“憂兒,你別忘了,我可是百鬼宮宮主,若是我想查一些事,沒有什麼是我查不到的,別想了,快去吃飯吧。”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乖乖吃飯。
“憂兒,你看這晚霞多美。”
我擡頭看看,“是啊,真的很美,莫道桑榆晚,爲霞尚滿天。”
“只是這美景,也不知道還能見到幾次,無憂,你可否答應我,若是下次還有此等景色,陪我一起欣賞,如何?”
“阿凡,你今天沒吃藥嗎?”
“……你很怕我?”
“不是害怕,是不信任,我的一切你都知道,可關於你的生活,我卻是一無所知,而且你的確有些恐怖,我都從未見到你笑過。”
“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你若要動手,我還能活到現在?”
“你真的想知道我的世界?若是你發現我是個殺人無數的惡魔,可還會和我做朋友?”
“當然會,更何況,我不相信你是壞人。”
“那好,我便帶你去看看。”
“你若想知道,就跟着我走吧。”只見他用輕功飛上了一旁的巖壁,我跟了上去,不一會兒,我們就到了崖頂,山崖並不是很高,但若是不會輕功的人摔下去,必死無疑,“雲逸凡,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他不說話,看了我一眼,擡起右手,一掌打在我肩上,我未反應過來,就被他打下了山崖,下落過程中,我看到他那張面具顯得那麼恐怖猙獰。那一刻,我感到絕望的悲傷和死亡的恐懼,我慢慢閉上了眼睛,就當我以爲我要摔成肉泥時,突然覺得腰上被人抱起,我睜開眼,發現是雲逸凡救了我。他停在房頂上,放我下來。
“感覺如何?”
“不怎麼樣。”我雖如此說,但雙腿已經在發抖,難不成他整天無聊,尋求刺激,就這樣跳崖?
“那再來一次?”
“不用了,不用了!”我連忙搖頭。
“八歲,我從那上面掉下來的時候,只有八歲,那時候,懸崖底下不是房屋,而是‘死亡森林’,裡面什麼都有,毒蛇毒蟲,飢餓的老虎和狼羣。我沒有在百鬼宮出生,我的母親,是上一任宮主的女兒,當時,母親不顧家人的反對,嫁給了我爹,宮主一氣之下與她斷絕了父女關係,不承認這個女兒的存在。母親跟着父親去了江南,後來,就有了我和心兒,心兒是我妹妹,那時,我們過得真的很快樂。
我八歲那年,有一批江湖人士來到鎮子裡,屠殺了整個鎮子裡的人,我娘讓我和心兒躲在地窖中,那時心兒病重,昏迷不醒,而我,卻親眼看到那些人殺了我爹孃,而那些人,正是你們所謂的名門正派。
我不敢哭出聲,只能捂住自己的嘴,那些人殺完人之後,便一把火燒了鎮子,等他們走後,我纔敢帶着心兒出來,而這時,房屋被燒成一片廢墟,我連我父母的屍首都找不到。
心兒自幼體弱多病,這次發病很嚴重,我怕她會死,我怕我連我最後一個親人都保不住,我迫不得已,只好帶着心兒去百鬼宮,我不認識路,身上也沒一文錢,揹着心兒邊走邊乞討,餓了的時候什麼都吃,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纔到百鬼宮。
只知道,我的鞋子磨破了,腳上全是血泡,都發炎了。可是,那老頭不認我們,將我們趕了出來,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救心兒,而百鬼宮是我唯一的希望,我跪在門前三天三夜,老頭才肯接我們進去。”
我看着雲逸凡平淡地講着一切,平淡到彷彿在講別人的故事,他當初究竟是受了多少苦。
“當我看到老頭的那一刻,我以爲我終於不用受苦了,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邊,事事小心,他卻還是不肯放過我,他把我從懸崖上扔下去,那時候我不會輕功,掉到地上的時候摔斷了一條腿,想起那段時光,真像是一場噩夢。
樹林中沒有吃的,我只能吃一些雜草,有時候會中毒,可我不得不試一試,都忘了自己中了多少次毒,才分清楚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野獸都是成羣結隊的,我殺不了那麼多,只能將一隻引到山洞中,運氣好的時候可以殺了它,運氣不好的時候,會被它咬掉幾塊肉。
林中溼氣太重,根本無法生火,很多肉都是生吃的。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才走出林子,出來的時候身上沒一塊好肉,想起老頭當時看我的表情,我就開心。呵呵,他想讓我死,我偏要活給他看,我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活得比他好。
後來,我離開百鬼宮,行走江湖,到處學習武藝,沒有門派肯收我,只有殺手聯盟的人願意,我便成爲了他們中的一員。
當時收養的孩子有一百多人,最後活下來的只有我和黑鷹,還記得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晚上就會做噩夢,後來殺了太多人,也就麻木了。
那時,我從不相信任何人,連睡覺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如果連你自己最親的親人都想至你於死地,那麼還有何人是你可以相信的。
我十二歲的時候,就接管了殺手聯盟,至於百鬼宮,我命人打聽消息,得知他們對心兒還算不錯,也便沒有接心兒過來。殺手聯盟的人雖不可全信,但每一位手下都是我親自挑選的,足夠我相信。
我本想親手殺了老頭,卻不想老頭還未等我找上門,就病死了。老頭竟想扶持他的親孫子云逸辰當宮主,我那表哥一無是處,膽小怕事,就是一個廢物,這樣的廢材也想當宮主,也得看他有沒有本事。
百鬼宮的一羣長老都是貪財好利之徒,我跟他們達成協議,事成之後讓他們享盡榮華富貴,他們就答應支持我當宮主。我帶着殺手聯盟的人攻打百鬼宮,逼他退位,他貪生怕死,交出了位子,這樣我就成了百鬼宮宮主,那一年,我才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