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酉陽進了門就倒在沙發上鼾聲四起,唐延誠安頓安琪在自己的房間裡睡,她搖搖頭,“睡不着,最近發生了好多事情想要告訴你。”
安琪把前一陣子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唐延誠,“它來過兩次。”
第一次是在宿舍裡,安琪曾經把自己總是能聽到聲音的事情告訴了寢室中的一個朋友。
她的學業極好,加上長相漂亮,在製作方面的靈感也超過了常人,惹人妒忌,於是她總是能聽到奇怪聲音的事情第二天就被半個學院的人知道了。
人總是這樣,發生了好的事情很快就會忘記,不好的事情卻喜歡常掛於嘴邊,像是捂住耳朵傳話的遊戲,安琪的事情被傳來傳去變成了各種各樣奇怪的版本,有人說她神經不正常,有人說她是爲了引人注目刻意裝的,有人說她是因爲做了虧心事所以纔會被鬼纏上。
這種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發生在安琪身上,她就是看也看過了許多次,可以稱得上是司空見慣了,本想不去理它,一陣子就會過去的,誰知道沒過幾天就發生了可怕的事情。
那天晚上,安琪吃過飯之後回到宿舍,和往常一樣,尚未推開門就聽到舍友正在津津有味地談論着自己,安琪掏出耳機塞在耳朵裡,推門走了進去,議論聲音立即戛然而止了。
在幾個人閃閃爍爍的注視目光中,安琪爬到了自己的牀上翻出書來看,餘光可以瞟到她們正在偷偷地看着自己。
安琪的性格溫柔靦腆,對於這樣的事情除了忍耐也不知道有什麼辦法了,心煩意亂地翻了幾頁書,實在是看不到心裡去,不如早早睡了養足精神。
如此想到,安琪帶着耳機,閒言碎語都被音樂如浪潮般覆蓋消弭,她躺在牀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安琪聽到耳邊的音樂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咔噠、咔噠的聲音,她朦朦朧朧聽到這樣的聲音,翻了個身準備繼續再睡,那咔噠聲卻不絕於耳,甚至愈來愈近,彷彿就靠在自己的身後。
隨之而來的是牀的震動,好像有人在搖動牀一樣,安琪心中有些生氣,好像是有人正在往自己的牀上爬着,可能是室友趁着自己睡覺了的惡作劇,會是誰呢?
安琪迷迷糊糊地想着到底是哪個室友正在爬向自己的牀上,然而她突然愣住了,大腦中如同閃過一道閃電——最近根本連和她說話的人都沒有,誰會跑來和自己惡作劇?大家最近都拿自己當瘟神一樣,避之不及。
她覺得心裡的恐懼感不斷地滋生放大,籠罩全身,棉被也擋不住陣陣襲來的寒意,安琪想要轉過頭去卻沒有勇氣。
搖動越來越劇烈,似乎已經爬到了牀邊,裹着身體的被子被掀開了一腳,寒意襲來,安琪猛地轉過頭去,一團黑霧一樣的小小影子整趴在自己的牀邊,它爬過的痕跡留下了黑紅色的血污,手指頭執拗地抓緊了牀單,留下血污。
安琪大叫了一聲跳起來縮在牆角。
眼前的一切都不見了,像是一場夢,安琪卻再也睡不着,現在不過十一點左右,正是寢室裡姐妹私房話的時間,大家正聊得開心,看到突然跳起來怪叫的她都愣了,目不轉睛地盯着安琪,尷尬的沉默過後,她們的驚訝全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諷刺
的嘲笑和幸災樂禍。
安琪半是懊惱半是羞澀,默默地捲上棉被隱藏在牀上,她靠着牆角,卻不住地渾身顫抖着,實在無法相信之前發生的事情,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那一晚上,安琪沒有睡,早上天亮的時候頭痛欲裂,請了假之後一整天都趴在牀上,甚至沒有人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大家依舊開心地打打鬧鬧,彷彿她是個透明人一般。
但是關於那一晚上的流言蜚語很快就在學院裡傳開了,第二天早上去上課的時候,安琪走在走廊上,從其他人看着自己的目光裡就已經明白了。
唐延誠哈哈笑了兩聲,撫摸着安琪的小腦袋瓜,把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訴了安琪,“怎麼樣,比你遇到的事情可怕吧?”
“真的啊!”安琪長大了嘴巴,“真的有地獄麼?”
“以前我也不相信的,但是現在,”唐延誠長嘆了一口氣,“事情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你還要上學的,看看最近,多憔悴。”
突然被唐延誠這麼關愛,安琪的臉紅得像蘋果,吐了吐舌頭,“你還說我,你不也是一樣麼?”
“那就早點去休息好了,還熬夜就變熊貓了。”唐延誠說着把安琪推到臥室,自己抱了被子扔到沙發上。
“等等,”安琪突然站住了,“記得我剛剛給你說的那位老伯麼?”
“唔,就是你說在小廣場上遇到的那個?”
“沒錯,”安琪點點頭,“老伯給了我一個地址,我記下來了,他說去那裡找他的朋友,可能會有幫助的!”
“好,你先睡吧,睡醒了再說這件事情。”
早上唐延誠剛睡醒的時候就看到坐在一邊的奈嘉亞卓,還沒睡醒的他被嚇了一跳,看看錶,不過才七點多,唐延誠連忙坐了起來,“活佛,您睡醒了?”
奈嘉亞卓點點頭,“今天的天氣不錯,我剛剛觀了天象,寺廟已經被邪教徒佔用了。”
唐延誠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活佛當的好好的,因爲自己突然變成了殺人犯了,這可怎麼說呢,他站起身,“我去準備早點,您想吃什麼?”
“什麼都好。”奈嘉亞卓微笑的樣子很好看,和藹可親。
“有什麼忌口的麼?”
“沒有。”
唐延誠正要走向廚房,餘光瞟到還在一旁矇頭大睡的酉陽,走過去踹了他的屁股一腳,可憐的酉陽一下滾到了地上,唐延誠哈哈大笑竄進了廚房裡。
安琪睡得比較久,大概是好幾天都沒有踏踏實實地休息過了,唐延誠一直不敢叫她,中午飯都準備好了,安琪才揉着眼睛從臥室裡走了出來,一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快要一點鐘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早上的時候,卓恩吉打來了電話,說是精神病院發現安琪不見了,聯繫了她的父母,安琪的爸媽跑到卓恩吉那裡翻箱倒櫃,就差沒有把冰箱也找一下了,最後沒有找到安琪失望而歸。
“要告訴爸爸媽媽麼?”唐延誠一邊幫大家盛湯一邊問着。
正在吃飯的安琪一下凝固了,她想了想,彎彎的眉毛都皺成了一團,最後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先不要告訴好了,免得被他們找到就麻煩了,我再也不想去那個地方了。”
奈嘉亞卓放下
飯碗,“我想用一點東西,你能不能去幫我找一下?”
“想要什麼?”
“幫我在浴缸裡放一缸水,還有油,這位小姐的一滴血,髮梢的碎髮,剪下來一些就好了。”
唐延誠、酉陽和安琪三個人都愣了,不解地看着奈嘉亞卓,他想要的東西也有些太奇怪了,“活佛,您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先不要問,”奈嘉亞卓擺擺手,“如果你們相信我的話,就幫我準備來,之後你們就會明白了。”
不管怎麼說,奈嘉亞卓也是活佛高僧,做事情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他的本領,唐延誠可以說是已經領教過了,便順從地幫他準備了這些東西。
浴缸裡放滿水之後,奈嘉亞卓將油、安琪的血、頭髮放進了碗裡,又從衣服裡掏出了一個小瓶子,裡面是棕褐色的液體,倒了一滴在碗裡,然後把碗遞給了安琪。
“轉過身,背對着浴缸,把這些東西潑進浴缸裡。”奈嘉亞卓對安琪輕聲說道。
“知道了。”安琪聽着奈嘉亞卓的吩咐轉身把碗裡的東西潑向浴缸。
三人回過頭來,碗裡的東西起先是因爲重力一下沉到了水中,然後又慢慢漂浮了起來,油沒有散掉,漂浮在水面上,碎髮和血都在油中分散開來。
奈嘉亞卓唸了經文,不到半分鐘,油慢慢地挪動,最終竟然形成了一個圖案。
一個嬰孩兒,伸出兩隻手,像是正在爬行的樣子。
安琪慘叫了一聲,“就是它!沒錯,爬到我牀上來的那個東西!”
唐延誠把安琪抱在懷裡輕輕地安慰了一會兒,“活佛,這是怎麼回事兒?”
“小姐的身上有不祥的氣息,在這裡呈現了幻影。”
奈嘉亞卓說的這件事情,唐延誠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了,現在也算是多方驗證了,唐延誠忍不住冷笑了起來,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孽?
“依我看來不僅僅是業障的原因了,背後一定有人在致使着什麼,”奈嘉亞卓好像能看透唐延誠的內心一樣輕聲說着,“不是前世的孽債,從今生找找看得罪了什麼人吧。”
“得罪了什麼人?”這可真是難住了唐延誠了,雖然說他這個人脾氣不怎麼樣,但是也不至於被人覺得有多討厭,更別說是用這樣的方法來對付自己,也有點兒太惡毒了吧?
“我的能力有限,僧人是念佛修身的,雖然我們要普度衆生,但是也沒辦法爲人驅邪捉鬼,還是去找找別人來幫忙吧。”
被奈嘉亞卓這樣一指點,唐延誠想到了安琪曾經說過的那位老伯的朋友,正是個辦法,唐延誠決定現在就帶着安琪去找那位高人,酉陽當然也不能落下,三人驅車出門。
“等等!”坐在車子上,安琪看了看自己,“我這樣也太奇怪了吧。”
她這話說的沒錯,腦袋裡一直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忘記了自己身上現在還穿着精神病院的病號服,這樣出門準被人笑死了。
“那是因爲你穿什麼都好看,所以我沒注意到麼。”唐延誠手握方向盤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現在不是誇我的時候啦,”安琪嗔怪地說着,“我這樣怎麼出門嘛!”
“那先去買衣服好啦,我們先去購物中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