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裡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很高,足足有四五米。
小時候,穆城烽就很喜歡趴在落地窗上,看着爸爸從外面回來。
每年的冬天都可以看見飄雪,就和現在一樣。
冷風吹起一片雪花。
從落地窗看出去,只能看見一片白茫茫。
那一年,小小的穆雨希跟着她媽媽來到了這裡。
時隔那麼多年,他還記得當時的場景。
爸爸抱着小小的穆雨希,帶着穆雨希的媽媽,像是一家三口,走了進來,然後爸爸神情冷淡地對他說,以後穆雨希就是她的妹妹。
妹妹,那是他沒見過的物種。
當時的他很興奮,很激動,甚至很開心地認爲自己有妹妹了,自己會當一個好哥哥。
他可以當個好哥哥,但他沒辦法擁有一個好妹妹。
他想,他應該在當年周雪落被穆雨希殺害的時候就和穆雨希同歸於盡纔對。
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無辜的人因爲他或者她而失去性命。
“我不像你。”穆城烽低聲道,“我是個人,所以在殘害自己同胞的時候心裡會愧疚,但你不是人,你連畜生都不如。”
這麼多年來,穆城烽第一次對穆雨希說這麼重的話。
穆雨希感覺很驚喜。
她並不覺得生氣,反倒是開心。
哥哥這是在罵她,哥哥居然還會罵她……她難道不應該開心嗎?
“哥哥這麼說,聽上去真的很感人。”穆雨希搖搖頭,“可是哥哥……你手上沾染的鮮血還不夠多嗎?你的愧疚還用得上嗎?還剩得下嗎?”
“愧疚這種東西,一旦多了,氾濫了,就不值錢了。哥哥如果在每次殺人之前都要愧疚的話,那你的愧疚豈不是比沙灘上的沙子還要氾濫?”
穆城烽臉色鐵青,“我不是來和你憶往昔的。”
“是嗎?”穆雨希低聲輕喃,“你看見這別墅,坐在這沙發上,看着這茶几,你真的能夠保證自己不會想起過往的美好時光嗎?”
說着,輕笑一聲,“錯了,是我的美好時光,對哥哥而言,那可能是最不想回憶起卻又最容易回憶起的時光了吧。”
“穆雨希……說夠了嗎?”穆城烽緊緊咬着牙關,“說夠的話,到我說了。”
穆雨希清秀的眉毛稍稍挑起,“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我只想聽見我想聽的。”
“從我的嘴裡,你永遠都不可能聽見你想聽的。”
“不。”穆雨希輕輕地搖頭,笑得很自信,很篤定,“你會的,你會說出我想聽的話的,因爲你有求於我。”
只要穆城烽是真的喜歡蘇小圖,那麼他必然會求她。
求人嘛,不就是說一些別人喜歡聽的,按照別人喜歡的要求來嘛。
穆城烽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
看着穆城烽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甚至比過往每一刻都要難堪,穆雨希笑得越發燦爛。
她很開心。
哪怕穆城烽並不是真心實意地說出她想要聽的話,但她只要能聽見,還是覺得很開心。
“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麼?”穆雨希晃了晃腿,看着尖尖的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