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昀,當初剛剛到這個小鎮的時候,她的確有過一段時間在瘋狂地想念顧之昀,她甚至有過幾次想要去告訴他,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出生就沒有爸爸,她想讓孩子的童年完整,只是每次有這個念頭時就會被壓下……漸漸的,也就不想了。
只是偶爾看到一些孕婦從門前經過,她的丈夫也一直對着他噓寒問暖,很關心地扶着她,那時候她就會有點失落,但是這樣的次數多了,也就不在意了,她適應能力很強,一心只想要把孩子生下來,其餘什麼都不在意。
淺緣想着,卻忽然感覺一陣清涼,奇怪地轉身,便看到arnold再給自己扇風,她失笑,:“你怎麼知道我熱?”
“你流了好多汗。”arnold說。
淺緣拿着面巾紙擦了擦,才笑着說,“正常,孕婦就是要承受兩個人的體溫。”
arnold聞言有些好奇,“是這樣嗎?我在《碧血珍珠》演的角色就是一個丈夫。”
“真的?那結局是好的還是不好的?”淺緣感興趣地問。
arnold微笑,“當然是好的,男女主角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就好!”淺緣有些感嘆地說:“現實沒有那麼盡善盡美,就希望虛假的影片可以帶給我們一點美好!”
arnold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沒說,他知道自己剛纔失言了,提到了孩子的父親時,她的眸光一下子就暗淡下來,所以他只能做一點事轉移話題。
下臺階的時候,arnold伸手扶住她,“小心點。”
“沒關係的,孩子已經七個多月了,不怕。”淺緣順手將袋子裡的青棗遞了一個給他,“吃吧,很好吃的。”
arnold笑着接過。
“其實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淺緣邊走邊說,帶着他進入充滿歷史痕跡的將軍府。
“這個叫做緣分。”arnold微笑。
“緣份……”淺緣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遠在中國的那三個人,頓時一笑,“緣分是有的,但是我卻不信仰。”她扶着肚子,忽然感覺小腹一陣抽疼,她頓時眉頭一皺,伸手扶住牆,眼底掠過慌亂。
“怎麼了?”arnold立刻擔心地看着他。
淺緣輕輕搖頭,“沒事,最近寶寶很不安分,經常亂動……我回去休息一會兒就好……”
“我送你!”arnold立即說。
淺緣連忙拒絕,雙手作交叉狀,無奈地笑了笑,“你們現在可是鎮上的焦點人物,要是被人看到了不好,你應該認識回去了路吧?等會你穿過我們剛纔走過的兩條巷子,就到了你們租的房子。”
arnold還不放心,淺緣卻已經自己走開,一邊走一邊撫摸着肚子,安慰着說,“寶寶你可不要亂來啊,我知道今天我太激動了嚇到你,媽媽和你道歉,但是你也不能這樣不穩重啊,你要像你爸爸那樣,永遠不知道緊張怎麼寫,知道嗎?”
感覺到孩子已經平靜下來,淺緣滿意一笑,繼續沿着芭蕉林走着,只是還沒走幾步,天空卻是一下子暗下來,剛纔還是晴空萬里,此時去突然起風。
她奇怪地擡起頭,望着着突然陰沉下來的天空,想起周七昨晚和自己說的話,“這兩天沒事不要單獨出門,有暴風雨。”想到這裡她的臉色頓時煞白,“不會吧?真的要下雨了?”
淺緣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只是一走,腹部就是一陣一陣的疼,那種陌生的疼痛頓時蔓延全身,她頓時渾身大汗淋漓,臉上滿是驚恐之色,看着越來越暗的天色,眼神慌亂,“不會吧?要生了?不!不會的!孩子打才七個月,不可能現在生的……”
淺緣扶着芭蕉樹,慢慢移動着步伐,此時豆大的雨點已經降落下來,甚至還打雷,瞬間就把淺緣全身都給淋溼了,她急喘着氣,扶着肚子,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一股暖流從小腹涌下,果然下一刻,就有血水沿着自己的大腿流下,融入泥土中。
“寶寶、寶寶……”淺緣嚇得不敢動了,腹部是一陣子一陣翻江倒海的疼,她忍不住哭了起來,“不,不要這樣,寶寶你別動了,你不能現在出來,否則將來你一定會不健康的,媽媽現在就帶你去醫院,你堅持住……”
淺緣蒼白着臉,艱難地往前走了一步,卻因爲身下這撕裂一般的疼痛而讓她一陣暈眩,她忍不住扶着樹,緩緩蹲下,坐在了雨中。
“舒姐……阿七……十三……你們在哪裡?救我……”淺緣痛苦靠着芭蕉樹,痛苦地呻吟着,“你們在哪裡?我要生了……救救我……”
淺緣喊叫着,卻沒人回答,她咬着牙強忍住疼痛站起來,忍着大腦一陣一陣如窒息一般的特別疼痛,抱着芭蕉樹站起來,只是孩子不爭氣,肚子的重心一直在往下,她只覺得一陣陣劇烈的疼。
淺一邊痛苦地喊叫着,一邊掙扎着走路,卻在第三波疼痛到來時,終於忍不住倒下,倒在了泥地裡,血從她的腿間流出。
“啊——救命啊——”淺緣倒在於水利,大雨打在她的身上,寒冷和疼痛讓她全身發抖,漸漸要失去意識的腦海裡一直想着他,想着這個孩子在鬼門關走了三次都沒有事,都好好地在她的肚子裡成長着,現在怎麼可以有事?
“救命……救命……”
漸漸的,失去了意識的淺緣,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任由血水從自己身下流出“淺緣!”
伴隨着一聲急切的呼喊聲,arnold從芭蕉林的那邊奔跑出來,果然看到了淺緣倒在地上,身下算是鮮血,他震驚在當場,淺緣已經昏迷過去,蒼白的臉上,雙眸緊閉。
arnold立刻飛奔過去,毫不猶豫將她整個人抱起來,有些吃力,但是他還是堅持住,她的血還在流,弄髒了他白襯衣,他抱着她飛奔而去。
淺緣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沒有一點生氣,蒼白的臉,冰冷的身體,彷彿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一般,飛奔出去的arnold遇到了出來尋找淺緣的景舒三人,他急切地說,“淺緣可能要生了!”
一束一束刺目的白光在自己臉上而過,她看不清視線,朦朦朧朧迷迷糊糊的彷彿是來自天堂的光芒,她只覺得自己在痛苦和溫暖的臨界點摩擦着,就如她一直以來的人生那樣,淺緣艱難地睜開眼睛,天花板在不停移動着,她一偏頭,看到的便是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她的眼眶一紅,忽然想起了那個也是一直穿着醫生袍的人,眼淚還沒落下,手就被人無助,她掀起眼簾,看到了景舒跟着移動病牀跑着,緊緊握着自己的手,嘴巴一張一合,好似在說什麼,她有些茫然,隱約聽到了一句。
“孩子要出生了……”
淺緣忽然眼眶一熱,淚水滾落下來。
看着病牀進入產房,景舒的拳頭不知何時緊緊握在一起,臉上緊張又凝重。
淺緣的孩子還不到八個月,這樣的孩子是早產,只希望一切順利,否則這母子就都危險了產房內。
“用力……”醫生緊緊壓着淺緣的大腿,對着她大叫。
淺緣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簡直就好似被從下到上撕開,疼得大汗淋漓,緊緊握着鋼架,聽醫生的話,用盡全身力氣。
“繼續用力!加油!孩子很快就出來了!再用力!”
淺緣急喘着氣,眼角的眼淚不知何時落下,卻依舊咬緊牙根,大忍受着這巨大的痛苦,繼續用力,有一瞬間,她想起了顧之昀,想起了離開前他給的那個好溫柔的吻……她慘叫一聲,“啊——”
“再來!”醫生緊張地冒汗,繼續對淺緣鼓勁,“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用力!”
淺緣卻覺得自己全身都要被折磨地撕裂一般,她無法忍受那種疼痛,哭了出來。
“不能哭!不能哭!省下力氣,繼續用力!”
淺緣把下脣咬得出血,想着被四個男人毆打孩子沒掉,想着她都從手術室裡跑出來抱住孩子,想着雪山墜馬孩子也掉,想着她背井離鄉來到這裡,放棄一切全都是爲了這個孩子,她不能在最後關頭敗了“啊!”
“哇、哇、哇……”
淺緣猛地用力以後,立即就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在病房內迴旋着好大聲,醫生立即抱起寶寶,放在托盤上用布抱起來,抱到了淺緣面前,“生了生了,孩子生了……”
淺緣淚眼朦朧地看着被醫生抱在懷裡的小小身體,她看到孩子的手在晃動,她哭了出來,急切地伸手要我去觸摸那孩子。
“現在還不可以,你的身體虛弱,而且孩子早產需要做全身檢查……”醫生幫淺緣做好了善後工作,又讓護士出去通知景舒他們,淺緣卻聽着醫生稱呼arnold爲她的丈夫,她好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好一會兒後,她忽然睜開眼睛,想起了那個在好遠好遠的地方的男人,她不知怎麼的心裡忽然一陣喜悅,對護士說,“電話……電話借給我……”
護士愣了愣。
“求求你,接我電話,我要告訴一個很重要的人……他纔是我孩子的父親……”淺緣扯着嘴角,露出了一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