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環節很快結束。
嘉賓們帶着各自不可言說的心情紛紛離開了,可蔚嵐卻還需要重新補錄一段。
正如沈翩躚所說,那一段明顯是不能用了。
蔚嵐恍恍惚惚錄完了之後,看到導演依舊笑眯眯的臉,突然冷笑一聲,
“朱導,看到老朋友這個樣子您是不是覺得很有趣?”
導演滴水不漏的笑回,
“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依舊是拿過無數獎盃的盛世一姐,我們以後還想靠您多多提攜呢。”
蔚嵐面無表情走過他,出門便見到等在那裡的嚴逸。
她突然咬牙切齒道,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結果?”
嚴逸回頭,依舊是禮貌疏離的微笑,
“我以爲嵐姐您也早就料到了,所以纔會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擅自做了決定。”
戴着眼鏡的經紀人眉頭一挑,問道,
“難道不是嗎?”
蔚嵐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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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翩躚此刻剛剛上了回帝都的飛機。
天色已暗,她和光頭經紀人都戴着眼罩正在補眠。
唯有助理石毅,傻大個兒一樣直直的坐着,哈欠都不打一個的,在發呆。
沒有人知道的是,上飛機的前一刻,他揣在衣兜裡的手機發送了一個視頻文件包。接收人,依舊是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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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秘書看着依舊亮着燈的辦公室,終於忍不住敲了敲門,出聲勸道,
“boss,您還是回家休息吧,你都好些天沒好好睡過了。”
他的話剛剛落音,抽屜內程致遠的私人手機便有短信鈴聲響起。
他手中正在簽字的鋼筆輕輕一頓,隨後他道,
“知道了。”
依舊是低沉華麗的聲線,只有幾分淡淡的沙啞暴露出些許疲倦之意。
劉秘書三份驚喜七分意外的看他一眼然後很快退下了。
將手上幾份需要簽字的文件處理完畢,程致遠果然起身穿了衣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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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昏暗,只有桌上一盞老式檯燈昏黃的亮着。
程致遠靠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在鼻樑間捏了捏,疲倦之色盡顯。
隨後他拿出手機連接電腦,打開了石毅發送過來的視頻文件。
全屏,點擊播放。
安靜的室內頓時響起雜亂的聲音。
清風吹動樹葉,青鳥熱鬧啼叫,鞋子踩踏青草,還有人與人的說話聲。
一個是風流雅緻的男聲,一個是清泠悅耳的女聲。
程致遠在這樣的背景音里拉開抽屜,取出來一盒煙,拿着打火機開始慢慢的點。
一根,兩根,三根……
菸蒂閃爍着火星,被一一排列在桌沿。
青色的煙霧開始在暗夜裡逐漸升騰,模糊了男人刀削般的臉部輪廓。
當他漫不經心的點完了一整盒煙,屏幕便轉入了一片碧綠的水波。
少女自上而下的游過來,背後是穿透水幕的粼粼天光,繚繞在她海藻般的頭髮上,纖細卻靈動的身體上,還有精緻流麗的臉上,更像是一個朦朧遙遠的夢境。
美得十分不真實。
程致遠靜靜看着,目光平淡,不帶任何情緒。
隨後鏡頭繼續,全部圍繞這一個少女剪輯,她的隱怒,她的笑容,她的吃力,還有一路上邊走邊掏零食吃的喜感。
程致遠看得並不專心。
他伸手解開兩顆襯衣鈕釦,將腦袋仰靠在椅背上,呼吸間盡是尼古丁的氣息。
裊繞的煙霧幾乎將他整個包裹。
朦朧中,音響裡傳來一聲劇烈的關門聲,隨後是女孩略帶興奮的招呼,
“上車吧樂神。”
程致遠微微睜開眼睛,看着少女彎起嘴角發動轎車踩下油門,一個轉彎朝那條險路衝去。
一路的急轉彎道和窄道,少女卻一直都是加速狀態,踩着油門幾乎從未鬆開過。
銀色轎車利箭一般撕裂空氣,在山間極速穿梭。
最終在某個轉彎後的路口,它一個甩尾,對上了另一輛轎車。
隨後車窗下降,露出少女燦爛的笑容,和那個兩指併攏從額角甩出來的囂張手勢。
陽光很大,卻都比不過這一刻的少女來的耀眼。
程致遠莫名的呆怔了幾秒,那一張冷淡而英俊的面孔上難得出現這樣空白的神情。
隨後他坐直了身子,將還在播放的視頻後退,再一次播放這個畫面。
一次、兩次、三次。
最後畫面暫停,在那兩根手指載着光從額角甩出的瞬間。
程致遠將這個畫面長久的望着,隨後他慢慢擡起頭,看向書房的牆壁。
昏暗的光線裡,書房的四面牆壁,落着些凹凸不平的光影。
而那些凹凸不平,正是一張張裱框完美的照片。
每一張照片上,都是同一個女子。
從小到大,或哭或笑,各種場景,各種裝扮。
彷彿是一個偷窺者的鏡頭,將一個女孩的成長一一記錄。
漫長的時光將整個房間密密包圍,叫人不得而出。
而此刻程致遠目光所向的照片裡,女子正坐在敞篷跑車內對着鏡頭囂張敬禮。
食指中指併攏,自額角甩出,在最後的瞬間定格。
這個動作,甚至臉上的笑容與神態,都與此刻電腦屏幕上停留的畫面,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