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少年眉目不動,片刻後突然轉移話題,
“爺爺你真的要參加大選嗎?”
“這是什麼話?”
蘇承忍不住皺眉,看小孩子般的看了他一眼。
蘇峪跟他對視,沒有絲毫躲避,
“您已經連任過兩任總統了,爲什麼還要參選?”
“這話說的,難不成這種位置誰還會嫌坐的次數多了嗎?”
老人在椅子上坐下來,一邊招手讓管家泡茶一邊對他道,
“其實要不是你爸不爭氣,我倒有可能把擔子交給你爸自己落得清閒了。”
“真的嗎?”
少年依舊直直的盯着他,目光清冽得像是能穿透人心,聲音裡還含着淺淡的笑意,
“您真的捨得嗎?”
老人突然忍不住心裡一跳,立刻就移開了目光,心情急轉直下後他神情終於冷下來,淡淡道,
“時間晚了就該去睡覺了,小孩子整天東想西想可不是好事。”
蘇峪笑了一下,並不反駁,
“那我去睡了。”
少年衝老人微微點頭,果真起身朝後宅走去。
還沒有邁出門檻,身後突然傳來老人微冷的聲音,
“蘇峪,你要記住,要不是我這個老頭子當了兩次總統,你便不可能活成今天這個樣子。”
“如果想要變得更好,更加高高在上,那麼蘇家所有人都還要仰仗我,再一次坐上這個位置。”
管家的茶送來了。
老人接過來揭開蓋子抿了一口,頭也不回表情冷淡的道,
“明白了嗎?”
少年的背影在光影裡凝定良久才轉過身來,他輕輕躬身,是一個恭敬的晚輩禮,
“爺爺早點睡,好好休息一晚。”
這樣子,明天才能有精力繼續爲那個位置努力。
雖然,它應該永遠都不可能成爲你的了。
少年聲線清透,眼睛裡載滿了涼意。
沒有再看老人一眼,他轉身沒入了黑暗裡。
宅院很大,白天看起來古意森森環境優雅,一看便是底蘊十足的高官家庭。
但到了夜裡,那些發着光的奢侈擺件,那些從乾枯荷塘裡吹來的風,那些沉默行走在遊廊中的軍人,都如同被暴露在陰影中的,青面獠牙的罪惡。
他們沉澱了很久很多。
金子逐漸堆積的過程裡,鮮血和白骨也逐漸堆積。
終會反噬的。
顧家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
少年走過亮着燈的石橋,背對着滿園枯萎的荷花和冷風,站在這陰森的宅院裡,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所以,與其讓你再次當選,繼續爲蘇家累積更多的怨恨和罪惡,不如早點家財散盡,罪有應得吧。
或許你說得對,我能活成今天的樣子,的確應該感謝你的位高權重。
但並不全是這樣的。
從我第一次聽到那通電話開始我就知道,除了外表的光鮮亮麗,我的內裡從來不曾仰仗你的栽培和權利。
不過,光是外表就夠了。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天子的家人也是一樣的。
蘇家給了我十八年衆星捧月的太子待遇,那麼該誅九族的時候,我自是與你站在一起。
沒什麼好怕的。
少年回頭掃了一眼這燈光下的滿溏枯荷,嘴角浮上一些淡淡的笑意。
只可惜了,我還沒能和學姐合作更多電影呢。
最想演的其實是吻戲,其實牀戲也不是不可以。
少年漫不經心的這樣想着,走進了昏暗的廊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