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翩躚嗷了一聲,把自己從衣服裡扒拉出來,冒出腦袋低頭看了看。
是一件男式大衣,裡層是羊絨的,倒是很暖和,但她很不滿意,一邊船上毛茸茸的拖鞋一邊道,
“我自己的衣服呢?我幹嘛要穿你的衣服?”
“愛穿不穿。”
楚衍趴在欄杆上,懶洋洋的送出四個字,在少女二話不說要轉身進屋時又道,
“屋裡只有這一件衣服,要麼你抱着被子出來。”
沈翩躚停住腳步,又生着悶氣披好了衣服,轉身在距他一米遠的地方站好了。
莫名的,有片刻的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只有海潮嘩啦嘩啦的起伏着,在這樣的深夜裡,城市遠在世界之外,時間和聲音好像都被放慢了,連波濤的洶涌都變得溫柔而緩慢起來。
她的睫毛染着細碎模糊的光,有些茫然又有些哀傷的樣子,低低的重複問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啊,楚衍?”
又是大段空白的沉默,許久之後,男人華麗清冽的聲線冷淡的傳入她的耳中,
“你現在最想做的,又是什麼呢。沈翩躚?”
他直起身子轉過來,靠着欄杆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沉在夜色裡,顯得模糊又遙遠,聲音卻很輕很輕,
“是立刻聯繫程致遠把我抓起來繩之以法嗎?”
“不應該嗎?”
楚衍輕笑一聲,微微低頭看着少女擡頭看來的目光,慢慢道,
“可是要對我繩之以法的話,恐怕我的下半輩子就要永遠在牢裡度過了,或者,會直接死在注射臺上。”
他的手指緩慢的敲擊着欄杆,無聲卻節奏穩定,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即便是這樣,你現在最想做的,也依舊是立刻聯繫程致遠嗎?”
沈翩躚愣住了,然後看着他緊緊皺起了眉。
海風裹着夜色獵獵而來,楚衍無聲的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答案,緩慢敲在欄杆上的手指節奏依舊,卻有股執拗的味道。
這對視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某一刻,沈翩躚率先垂下眼皮避開了視線,睫毛柔軟得叫人心動,楚衍卻瞬間覺得全身血液都涼了涼,像是有雪花細細碎碎的落了全身,將所有溫度都抽離出去了。
他終於放開抓在欄杆上的手,嘴角勾起來,有點譏誚又有點嘲弄,卻不知是對沈翩躚,還是對自己。
可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聽到少女道,
“我餓了,我想吃東西。”
“什麼?”
楚衍怔了怔,立刻盯着沈翩躚,重複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
“我說我餓了想吃東西!”
少女不耐煩的擡頭看他,
“你把我綁來總不能不給飯吃吧!我都餓了多久了!晚飯也沒吃呢!”
楚衍還有些發愣,上帝作證,這是楚先生這一生都難得出現幾回的犯傻樣子。
他強調般的稍微擡高了聲音,
“你是說,你現在最先做的,是吃東西,是這個意思嗎?”
“你他媽有完沒完啊!民以食爲天懂不懂!不要得寸進尺你個綁架犯!”
沈翩躚全身的毛都要炸了,仰起來的臉上寫滿了惱羞成怒的暴躁,連粗口都爆出來了。
可不知爲何,被罵了的楚衍先生卻莫名的笑了起來。
先是無聲的翹起嘴角,隨後又忍不住般化作一聲低笑。
在少女即將徹底暴走的時候,他終於點了點頭,正經道,
“知道了,民以食爲天,馬上讓你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