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的挑眉,示意他說話。
老頭子醉醺醺的一笑,亂糟糟的頭髮下一雙眼卻是清亮得很,
“我看丫頭你酒量了得,又跟我有緣,反正也是四海爲家,不如就跟老頭我做個酒友,喝酒的時候還能有個伴兒,怎麼樣?”
風呼啦啦的卷着小雪掠過酒肆,地面投落昏暗的影。
她的側臉埋在那些陰影裡,冷淡而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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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少女點頭的同一時間,遠在千里之外的縹緲山之上,男人着一身華麗錦袍,剛剛收到了來自熾微國都的來信。
【太子將歸,遺詔將立,速回】
男人輕輕勾起嘴角,冷冷淡淡一彎弧度,看得人心生涼。
他捲起信箋,在火上一過,火舌翻卷着轉眼便將字跡燒成了灰燼。
男人站起來朝門外走去,衣袍被風捲出嘩啦啦的聲響,青石大殿之外,等待着他的,是一片烏壓壓的暗衛。
他們在遠離廟堂的高山之巔,卻隨時準備好了要奔赴這大陸最巔峰的皇權戰場。
地圖從南向北飛速延伸,跳下縹緲山,掠過飛花城,越過無數大大小小的國土城池,停留在熾微國境內名叫雁歸的邊城外。
那裡有腰間佩劍的青衫少年,正牽着馬吊兒郎當的朝城內走去。
他打了一個哈欠,順便便舉起酒葫蘆往嘴裡灌了一口酒,酒水下肚的時候黑色靴底剛好踏過城門。
風乍起,落葉飄飛的城門處,突然無聲無息的半跪了一羣着黑衣綬錦帶的男子。
少年執酒壺的手微微一頓,耳邊已響起低沉而恭敬的尊稱,
“殿下。”
“聖上龍體有恙,特派我等迎殿下回宮。”
城池的輪廓在降臨的夜色裡隱隱綽綽,少年收起酒壺,慢慢嘆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綿長,可惜,無奈又隱隱煩躁。
可這一口氣之後,他再擡眼,便去盡了肆意散漫的江湖氣,屬於皇權中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與威懾彷彿浸透進了骨子裡,叫那些皇家影衛不由自主更深的低下頭去,表示臣服。
少年擡頭看了一眼身後,來時路上雜草叢生,蜿蜒而毫無規律,就像這一路行來的自由與肆意,那大概會是他此生最珍貴的記憶,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體驗一次了。
他收回視線,淡淡說了一句“走吧”便翻身上馬。
鞭子起落間馬蹄揚起紛飛塵土,馬上少年修長而尊貴的輪廓漸漸融入夜色看不清晰,唯有那馬蹄所奔往的方向,即便在夜裡也十分清楚。
那是熾微國國都,神京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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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不同地點。
命運的齒輪在誰都不知道的時候終於開始轉動,它吱嘎吱嘎的抖落了一身灰塵,將重要人物一一安排在應在的位置上,就等着在好戲開場的時候,將他們都一一推出去,好在戲臺上上演一場又一場精彩的相遇或者重逢,猝不及防的動心,或者早有預謀的絕情。
若天下爲棋盤,那麼有些棋子的每一步走動,都或許會改變整個棋局的走向。
或翻手做盛朝,或覆手爲亂世。
而天下人皆在局中,誰都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