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清倒是沒有因爲她的不尊重而生氣,不過沈翩躚說話的內容倒是讓她一下子醒悟過來。
她在知道程致遠的現狀之後,便只站在程致遠的心理狀態上思考,覺得程致遠既然不想告訴沈翩躚,那就順着他的意思,應該會讓他承受痛苦的時候更輕鬆一些,不會想着沈翩躚也要和他一起難過。
但現在想想,卻是關心則亂了。
這樣的病情本就更需要人的陪伴和疏導,哪怕他的不安本就來自沈翩躚,不過俗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
程玉清略一思考的時間裡,沈翩躚已經不耐煩了。
她還以爲程玉清還不肯說,只好壓低聲音咬着牙放緩了語氣,
“姑姑,我不知道他到底出於什麼樣的理由才讓你瞞着我,但他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那麼多刀,你就真的不怕他哪天不小心割得太深,直接把動脈給切斷了嗎?”
雖然這話算是威脅,但從口裡說出來的時候沈翩躚還是全身都涼了涼。
像是被那種恐懼的幻想嚇到了,她眼睛又慢慢紅起來,聲音有些哽咽,
“算我求你了,行嗎?”
“……我告訴你,”
良久之後,那邊響起來程玉清帶着嘆息味道的聲音,
“我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
這一通電話一打就是一個小時,中途有傭人端着粥上樓敲過門,程致遠倒是真的乖乖聽話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傭人端着東西走到牀邊的時候,正好看到舉着手機的少女。
她還穿着柔軟的睡衣,正蜷着腿坐在牀上。
從傭人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少女凌亂的長髮,和長髮下小半張柔軟精緻的臉。
窗外的天光灑進來,映出她側臉上一條盛滿光的弧線。
那弧線斷在尖尖的下巴處,傭人看過去的時候,正好一滴水從那下巴上跌落下來。
她悚然一驚。
然後看到了少女聞聲轉過來的臉——毫無聲息便沾滿了眼淚的臉。
可下一刻她的表情就變了,她收起手機幾乎是用惡狠狠的眼神瞪着剛進來的傭人,可惜聲音卻因爲哭的太厲害而有些悶聲悶氣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不許告訴他,知道麼?就說我在睡覺。”
傭人被嚇住了,立刻忙不迭點頭。
沈翩躚於是朝外點了點下吧,吸了吸鼻子,
“出去。”
傭人放下東西,立刻轉身出去關好了房門。
然而還沒等下樓梯,她便被靠在一旁牆壁上的男人用冷冷淡淡的目光截住了。
男人嗓音沙啞的問,
“她沒吃嗎?”
傭人僵了一下,她也不知道沈小姐到底會不會吃啊。
可這一段沉默似乎已經算是默認,程致遠的眸色越發的暗淡下去。
他收回視線,淡淡道,
“你走吧。”
傭人心底大出一口氣,很快便下樓離開了。
程致遠走到房間門口,手掌觸上房門,額頭幾乎要抵在上面,卻也不敢伸手敲響。
最後他閉着眼,轉身緩緩在門前坐了下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從走廊邊窗戶外射進來的日光對他來講都不再有變化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他睜開眼及時穩住了身形纔沒有倒下去,然而來不及顧慮自己,他猛地擡頭看去,正好對上少女看下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