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方的男人恭敬點頭,沒有直視他,沉聲道,
“少爺,請問剛剛那輛車上……”
“什麼都不是。”
少年微笑,語氣緩慢,卻自有一股不能違逆和質疑的壓迫感,帶着天生的高高再生,
“不過是上次倒黴被我隨便選中的逃跑工具而已,否則我也不會聽到聲音了也不上車,不是嗎?”
這並不疑問句。
只是危險的、來自上位者的冰冷警告。
所有人都低下頭去,把聲音壓得更低和恭敬,
“是的,少爺。”
“請。”
少年穿着淺藍色牛仔,悠閒的插着兜上了路邊的一輛看不出牌子的黑色轎車。
轎車很快遠去消失在這條大街上。
·
古韻幽深的亭臺樓閣。
蘇峪跨進大廳,迎面而來就是一個青釉茶杯,帶着鋒利的風聲狠狠砸來,卻被他毫不意外的偏頭躲過,啪的一聲在大門上四分五裂。
少年身姿筆挺如修竹,神色淡淡的低頭叫了聲,
“爺爺。”
坐在椅子上的老人一聲冷笑,
“你還有臉叫我爺爺?將來想做戲子的人,有臉來叫我爺爺?”
“無論您想不想被我這麼叫,也無論我想不想這麼叫您,血緣關係都是斬不斷的。”
少年低眉順眼,語氣卻雲淡風輕不卑不亢。這回答讓坐在大廳裡的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露出了震驚和擔心的神情。
老人果然又火氣上冒,語氣陰沉到了極點,
“你什麼意思?做我孫子還委屈你了是吧?”
在所有人擔憂的,恨不得替他道歉的目光裡,蘇峪笑了笑,
“這不是我能選擇的東西,所以談不上委屈不委屈。”
這簡直就是在變相的承認那句話。
老人卻莫名平靜下來,拄着手杖坐在椅子上,面色冰冷的看着他,
“蘇峪,你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忤逆我?”
少年擡起頭來看着他,目光淡淡的,
“我也以爲我不會。”
門外是那片闊大的荷塘,風光綺麗,天色明媚,少年站在門內背脊筆直,語氣是和風一般無二的清淡,
“我以爲我這輩子再找不到我喜歡的東西,我以爲我會和我父親一樣,就在您安排好的模型裡慢慢成長,成爲您最滿意的工具。”
“我從來不喜歡政治,但曾經我對畫畫卻是真心喜歡過的。”
“可是後來連這唯一的愛好都被您被成了政治工具後,我現在看到自己的畫就覺得噁心又骯髒。”
“我畫畫是爲了給真心喜歡它們的人看,而不是用來被您的政治夥伴拍馬屁拉近關係的,他們的誇獎對我來講就像是一羣蒼蠅在圍着肥肉發出嗡嗡嗡的叫聲。”
“爺爺,”少年聲線清涼,目光平靜,
“我父親不是成爲了一個很好的接班人嗎?你爲什麼還非得揪着我不放呢?如果蘇家所有人都變成和你一樣爲了權利連人性都忘了的人,又有什麼意思?”
“我現在難得重新找到了自己很喜歡的事情,除非您把我殺了,否則我不會放棄。”
說着少年嘴角突然翹了翹,
“只不過如果您要爲了蘇家的面子除掉我的話,也就別把我埋在池塘裡了,太髒。”